處百雀擰著熱水走來,廉幽谷便又去檢查了這小棚子的密封性。四周無縫風吹不入,在有頭頂露了兩絲白光的情況下,棚內視線效果尚還不錯。
百雀與翡翠左右服侍著,公孫煜自當退避而去找子煊。
臨去時,廉幽谷突然留住他問:“老師啊,這小棚子學名叫什麼?”
“學名嗎?”公孫煜眼珠慢轉,彷彿是臨時起來的名字,“叫帳篷!”然後瀟灑地一甩衣袖,白雲似的飄走了。
“帳篷……”廉幽谷嘴裡喃喃地,望著老師走遠的背影,卻是赧赧笑起來:老師真是個神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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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時辰,遠地崗哨放行,盛京百姓魚貫而入,祭壇四周也逐漸熱鬧起來。
據天壇百米處另有駐軍護欄,欄間縫隙架起高鼎火盆,裡頭燃燒著熊熊烈火。成千上萬的百姓便由這烈火隔離在祭壇之外,只能站在遠觀的位置。
但凡能見得清楚的,自又能看見天壇的南面亦有兩排士兵,以人形仗隊隔出一條清淨通道,配紅毯置地,一直延伸到皇宮的方向——便是天家通行的車道。
眼下亥時過半,再有三炷香的時間,這天子本尊大概會由這神道驅車而來。天子腳下的居民每年尚能見得皇帝一面,其實也沒有太過激動的。只是今年皇室增添不少新人,其中主祭人也由那新太子擔任,於是便也抱著瞻仰未來皇帝的架勢,伸長了脖子巴巴盯緊那條車道盡頭。
可是誰又能知道,那位萬眾矚目的太子殿下,現如今正在那東面小小工棚內休憩。而且他們若能掐算好那個時間點,還能親眼見著這位未來皇帝在祭禮場忙到腳不沾地的情形,不知有多親切。
不遠便有一騎兵孤身而來,代替眾人,從旁道繞進了太子臨睡的工棚內。
來人約莫是稟報了什麼,工棚內傳來太子殿下冰冰冷冷的問責聲。
“你說什麼?”殷世煊儀容完整地站在雜具櫃前,望著身下觳觫發抖的侍衛,眸子裡有寒光射出,“怎麼現下才來稟報?”
下頭跪著的侍衛不敢再多稱述,答道,“起初只是截獲了衛崢嶸手下采辦的口信,一面說是採買良姜、茴香等香料,一面又說是採買瞿苣草、藿奇麟等藥材。下屬不知虛實,立時分撥兩路人馬去跟蹤查實,這才發現兩份口信都是真的。”
“那為何沒有及時上報?”
“恕下屬無能,一開始並未覺得會與祭禮有關。而是依著對方採辦,同樣買來兩套料品,安排藥師與膳師各自排查,就這樣還是沒有任何異樣。直到……直到孟大人放心不下請來獸醫同看此方劑,這才得知其中玄機,確是能熬製猛獸傷身致死的奇藥。這還不算,奇的是此藥劑量,恰恰能保證食藥山獸一個時辰不死,半個時辰不倒,而最後趕在祭禮之前,毫無預兆地一瞬斃命。”
耐心地聽完這番奏報,殷世煊不用腦子也知道殷世櫟的想法。他素來心高氣傲,怕是不甘心自己最終所擇之神獸,於是想到如此釜底抽薪之計。殷世煊真是小瞧了他的自負與好勝心,畢竟在廉昌豐面前,他這位二哥可是向來不服輸的。
難道就因為盛京這座皇城是廉昌豐繳械降上得來的,戰無不勝的殷世櫟總會心存不齒,而敵視對方嗎?
殷世煊揉揉眼角,道是越想越亂。“現在據祭禮開始還有多少時間?”
“恐怕三炷香時間不到了。”
殷世煊推窗而觀四下之形勢,卻是人山人海箭在弦上。
他皺眉而回,三番思慮過後交代下去,“祭禮尚能推遲兩分,你速去交代孟大人,秘密去三里外京畿軍營,務必想辦法在三炷香內將那匹豺狼運過來。”交代完畢他氣息暫緩,像是為了告慰自己而喃喃自語,“倘若猛虎猝死,也只能讓位給另一個了。”
☆、狼虎之爭(五)
不過,這個拖延的法子施展起來也不似想象中的簡單。這是欽天監特意挑選的時日及時間,倘使有半分偏差,出了亂子可就不是幾句斥責就能打發的。
太子一行及幾位公子已經候在了神道上,各個吉服盛履,靜候著天子車隊款款由遠及近。欽天監已經過來催了好幾次,因著神獸車鸞至今未現身,這位年過古稀的老大人總是有些憂心忡忡。在受到太子殿下三番推諉之後,他望望天上之雲色,低頭又掐指而算,總歸還是未說什麼而退下了。
這邊華蓋下的貴人們各個面色迥異,彷彿各懷鬼胎似的,不知是為了欽天監那催命般的形色,還是為了其他的什麼。
太子殷世煊心事重重,二公子殷世櫟愁眉不展,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