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臨時帳篷作進一步診療時,殷世煊這才抽了空隙,冷冷道了一句:“方將軍。借一步說話。”
方仲元也是聰明人,知道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遂也不再推搪,跟著殷世煊進到另一方帳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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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極為簡陋,原是工匠倉儲所用之地。帳內設有工架兩幅,上頭掛滿繩索刀斧。隨著人掀簾入內,發出冷工具清脆碰撞的聲音。
殷世煊先入帳內,方仲元緊隨其後。
其中視野狹促,二人面對而立時,頗有些尖鋒對峙的錯覺。
殷世煊先前的怒火似乎已漸漸平息,方仲元仍然保持一副“兵來將擋”之勢,誰也沒有先行開口。
出於將臣之責,許久對峙之後,方仲元先將今日之罪攔下,說了許多“未保護好太子妃”之言。
殷世煊聽得似為認真,雙手負在背後,身上一股無形威壓緩溢而出。最後,化為了一句淡然無味的旨意,打斷道:“方將軍辛苦了,不日便回宮述職吧。”
方仲元聽之一愣,“殿下?”
殷世煊依舊面無表情,場面話也不消修辭再言,直道:“方將軍既然是三哥下派來護送本宮入渝的,既已任務完成,自當沒有久留的道理。先前是為淦江堰之事,煩勞將軍監工多日,今次將軍再度遇險,本宮過意不去。所以將軍回盛京復職吧,倘若盛京仍有什麼阻礙,本宮可以去跟三哥說情。”
這樣一語顯然是在劃清界限。
方仲元自然沒有立時應旨,畢竟廉幽谷現在才剛脫險境,萬一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方仲元想都不敢想,立刻拱手屈膝,“殿下,末將是男兒身,此番險境算不得什麼。何況太子妃與太子出門在外,三公子也實誠放心不下,末將只是盡忠盡職而已。還望殿下能繼續成全。”
“成全?”殷世煊突然冷笑道:“成全什麼?是成全三哥投桃報李,還是成全方大將軍別有用心?”
殷世煊的話分明含沙射影,清晰無表。方仲元縱使聰明有餘,卻也知道再裝傻下去,無疑弄巧成拙。
“殿下多慮了……”
殷世煊猛然據近,一雙黑亮眸子直逼方仲元的面門,令他退無可退,“方將軍可知道本宮究竟慮的是什麼?”語出輕喃,卻包藏戾氣,似無數只利箭出鞘。
方仲元錯開他銳利如刀的視線,眼光中海浪翻湧,“殿下擔憂末將的身份。”
殷世煊聽聞並不意外,而是從袖中掏出一隻殘箋,小心搓捏其上字跡,繼續追問:“什麼身份?”
方仲元垂下目光,從眾多身份之中挑揀了最能化解殷世煊疑慮的一個,“末將是太子妃的大哥。”
原以為這樣多少足以表示誠意,誰曾想這太子殿下亦不是善茬。聽完連連搖頭。
“不對,你是辛文遠。”
☆、何為喜歡
“你是辛文遠。”
殷世煊將手上殘箋遞至方仲元手上,方仲元但看一眼,其上小小兩行秀字,卻是將他的生辰八字族系歸屬寫了清清楚楚。
他猛然抬頭,以難以確信的目光看著眼前人,只覺到背脊一涼。
“殿下怎會查到我的資料?普天之下……”他話未說完,似想到什麼,不禁顫顫嚥下那後半句話,自述自答道:“殿下是挖了我的墳墓。”
自從十三年前那把大火過後,辛家上下百餘人口,包括卒僕在內,都為當地掩屍修冢,就地埋在了廢墟處。那些燒得連骨灰都不剩者,例如辛文遠,自然只於各間修了空墳,以慰亡魂。
可這世上除他之外,根本再不可能有第二人知道那空墳裡的秘密。殷世煊縱使再聰明絕頂,又怎麼可能第一時間想到去從那裡搜尋線索,如果判斷失誤呢?
“方家世代為商,嫡系一兒一女,眾所周知,殿下怎會懷疑我?”方仲元垂死掙扎,此番既已為人識破,反而沒有那般畏首畏尾。說話倒也直接。
“你想複雜了,自然我沒有這個功夫來往房陵之間,只不過從他人手裡僥倖一知而已。”殷世煊冷冷瞧著他,說話也不再暗言暗語,“三哥雖然與世無爭,但並非俗庸之輩。他既要用你,不把根底摸清楚,又怎敢委以重任。”
這下,方仲元是被噎得啞口無言。恍然了悟的同時,不免對這些年忠心相待的好友生出幾分畏然之情——殷世琭明明知道一切,竟將他瞞得死死的。
殷世煊深知人心向背,此刻的方仲元大抵是難得在他面前翻身了。於是丟下一句:“雖然知道你曾是幽谷的大哥,但你接近皇族另有目的是不爭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