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如斯溫柔,她埋首於他的懷裡,忽的有些分不清,此時此刻的安然,到底是夢境抑或是現實。
如若是一場夢,為何她竟沉溺得不願甦醒?
為何……?
終是一夜沉眠到天明而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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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昨夜睡得晚,加之頻頻醒來,直到後半夜才算真正睡去,翌日阮墨被顛醒時,天已然亮透了。
她揉著眼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竟在一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內,阿棠也在,正靠在角落低頭擺弄他的寶貝們,並未注意她這兒的動靜。
“阿棠……”
“娘,你醒了?”阿棠笑著抬起頭,攤手讓她看前面成列成陣的草螳螂,“看看我的螳螂軍隊!”
“咦?你哪兒來這麼多的……”明明前幾日她看見小傢伙的“寶箱”裡存的才十隻左右,這裡少說也有三十多隻了。
“都是昨晚等你和爹的時候編的呀。娘你到底……”阿棠突然想起爹叮囑過他不可問起昨夜之事,立時停住話頭,掀開車簾看窗外風景。
阮墨剛睡醒,頭腦尚有些迷糊,也沒在意,看了看另一邊角落堆起的幾大箱子,疑惑道:“阿棠,我們這是去哪兒?”
“爹說要帶我們去別的地方玩,不回落雲村啦。”阿棠還小,對落雲村的感情不算太深,所以聽說要四處遊玩,自然高興得不得了,心裡的雀躍都寫在了小臉上。
不回落雲村?
嗯,她想也是,那這些箱子大概是行李了。
難為他任由她大睡懶覺,一個人收拾了這麼多東西……
“你爹呢?”
阿棠朝門簾外揚了揚下巴:“那兒。”
阮墨點頭,膝行幾步過去撥開門簾,一探頭便瞧見揚鞭趕馬的男人,俊美的側臉沐浴在晨曦之中,依舊冷漠,卻好看得叫人移不開眼。
單逸塵從車裡傳出說話聲便曉得她醒了,一直側耳聽著,等她出來才轉眸看她,一看便禁不住勾了勾唇角,伸手在她眼角處抹了抹。
她不明所以,待反應過來後,頓時窘迫得飛快捂住了臉。
他眸中的笑意更甚,趁她雙手皆忙著遮臉,長臂一伸將人兒摟到懷裡,低聲道:“捂著做甚?”
“我醒後還未洗漱,邋遢得很,你定要嫌我難看了……”
她的聲音悶悶的,卻聽得他心情愉悅。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若非心裡喜歡他,又怎會擔心他嫌她難看?
“不會。”單逸塵柔了眸光,垂首在她的手背上輕啄了一下,看她如觸電般將手放下來,湊近她耳畔道,“我的娘子最是好看。”
阮墨這回當真是羞紅了臉,一手抵著他的胸膛推了推,別開視線:“你趕車也累了,我……我去給你倒水。”
說罷便一骨碌翻身回了車內,等再次出來時,明顯已是梳洗過的模樣了。
單逸塵也不拆穿,就著她的手喝盡杯中水,猶覺得不解渴,目光落在她剛被水滋潤過的嫩唇上,心念一動,突然扣住她的腰不放人走了,緩緩低語:“娘子,為夫是否……未曾親過你?”
他的俊臉近在咫尺,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阮墨睜大雙眼,只覺心頭跳得快如鼓點,愣著不知作何反應。
男人微微勾唇,不再猶豫地吻了下去。
他曾以為,失去了親人的自己,從此只能孑然一身,獨活於世,卻不料老天眷顧,讓他遇見了這個女人。
她會在他傷重時悉心照顧。
她會為他而心疼流淚。
在地裡幹活時,她會過來給他擦汗遞茶,柔聲勸他莫要累壞自己。
每回打獵歸來,他都會看見她做好了飯,站在門邊等他。
……
若有人能溫柔相待,誰願孤獨終老?
他攥緊了她的手,餘生便再無遺憾。
遠方旭日高升,柔和的晨光漸漸強烈,最後化為刺目的白光,籠罩於天際。
又是一場夢醒,一場夢醉。
☆、皇帝與寵妃(一)
四月之春,涼意沁人,溫潤的日光穿過錯落的枝椏間,輕輕灑落於霽月宮的殿門前,一地斑駁。
一身桃紅宮裝的阮昭容側臥於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眉間的花鈿為她嬌豔的容顏更添一分柔美,婀娜多姿的身段隱於層層絲衫羅裙之下,勾勒出玲瓏的曲線。
“重了,輕一些。”她眉心輕蹙,微微掀眸,看向正跪在塌下為她捏腿的宮女翠兒,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