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奶孃卷著她最值錢的那些金銀細軟逃匿無蹤。當日她在前面給爹孃守靈完,天矇矇亮拖著疲憊的身軀回臥房時,看到裡面一片狼藉,值錢的東西消失大半時那種絕望,如今回想起來依舊曆歷在目。前車之鑑尤在,她又怎會相信面前之人!
想到這她抬起繡鞋,裝作不經意地踩在她手上,鑲著珍珠的鞋尖無意識地點碾,聲音中卻滿是不可置信。
“奶孃這是承認故意離間阿瑤與阿孃間的母女之情?你……怎麼能這樣!”
奶孃一口老血快要噴出來!她明明是在說自己這些年傾注的深厚情誼,連端茶倒水的丫鬟都聽得明白,怎麼平日伶俐的姑娘這會倒傻了。
手上陣陣疼痛傳來,她聲音越發顫抖,“老奴絕無此意!”
“阿瑤就知道奶孃不會如此狠毒。”
奶孃小雞啄米般點頭:“當然,老爺、夫人和姑娘對老奴這般好,老奴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害你們呢?”
“感激……”
阿瑤聲音很低,離她最近的奶孃卻聽得真切。二月末寒涼的早晨,跪在臥房門口,她背上冷汗直順著脊柱溝往下淌。是她對不住姑娘,可這麼多年下來她早已騎虎難下。如今她主動承認離間母女情分之事,以夫人的軟和性子,十幾年來好不容易跟閨女親近,應該不會再往下查。
可以前對她言聽計從的姑娘,卻破天荒地沒幫她求情,只怕這會她要正經遭點罪,想到這奶孃剛升起來那點悔恨之心瞬間被怨恨所取代。而在同一時間,碾壓著她五指的珍珠繡鞋突然發力,十指連心,劇痛傳來她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阿瑤聲音抬高八度,素淨的小臉上滿是肅殺。
“沒錯,你的確該感激我胡家。”
“方才我問你奶孃這稱謂是何意,你沒有回答,那我替你答。奶孃,不過是寬裕人家請來奶孩子的下人,歸根結底你還是個下人。你只記得自己奶大了我,且因不能餵養親子而委屈,可你怎麼不記得這些年你吃穿用度出自哪裡,又是誰每月給你發著月錢,還有誰給你兒子安排體面而輕鬆的差事。你只不過是個下人,八竿子打不著的全家卻皆受胡家恩惠,當然應該感激我們!”
說完阿瑤拍拍胸口,控制住心中激憤。她本不想說這麼多,可一想到前世,她便忍不住想要拆穿奶孃虛偽的面具,讓所有人都瞧瞧她內裡有多髒多臭。
“可你都做了什麼?平日作威作福不說,該你守夜時躲懶還強迫我順從,更有甚者還離間我與阿孃間的母女情。如果這樣的所作所為叫做心存感激的話,那我還真不知道什麼叫狼心狗肺。”
欣賞著奶孃難堪的面色,阿瑤餘光向門口看去。方才被她派去找百蝶紗衣的丫鬟這會已經返回來,隱隱面露急色。
心底有了譜,她蹲下來,目光與奶孃直視:“不說這些,那件百蝶紗衣現在何處?”
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懼,阿瑤最後一絲懷疑也徹底散去。
最後欣賞一眼奶孃狼狽,她轉身邁過門檻走到阿爹跟前,嘟起嘴如被鄰家小孩欺負了的孩子般,理直氣壯地告黑狀:“女兒因病好幾日未曾給您請安,原想著今早打扮得漂亮些去正院。可生辰時阿爹送那件百蝶紗衣卻不見了,女兒想問問奶孃這是怎麼回事?”
胡九齡疑惑地看向愛女,方才站在門邊他將她敲打奶孃的言行舉止看得清清楚楚。邏輯清晰、條理明確,一番話噎的老刁奴無地自容的同時,關於主僕恩情的論斷又敲打了院中其他下人,連他都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若是旁人他肯定干預大加讚賞,若有可能更會把人帶在身邊,悉心栽培讓他做和興昌管事。可偏偏這人是阿瑤,他捧在手心嬌養大,從未見過風浪的掌上明珠。
明明昨晚入睡前她還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只不過一夜,這變化也未免太大了!
不過看著此刻抱著他胳膊,用信賴的眼神看著他,一臉“有事求阿爹撐腰”的阿瑤,他心下那點疑惑立刻被擠到一邊。天大地大閨女最大,他最喜歡阿瑤有事找他。每次得償所願後看到她滿足的笑容,他那顆為人父的心總會格外滿足。
走到奶孃跟前,他直接問道:“這些年一直是你掌管阿瑤院中事,百蝶紗衣是怎麼回事?”
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趴在地上,奶孃怨毒地看著阿瑤繡鞋鞋尖。姑娘繞這麼大個圈子,只怕責罰她無禮是假,問百蝶紗衣才是真。
把這丫頭片子捏在手心十幾年,沒想到今日卻被她騙了過去。方才她不僅在院中所有下人面前丟了醜,還幫她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