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並非不瞭解官場之人,在他看來吳同知掌管黑炭,因發放不利導致春蠶絕產,此等罪責壓下來,即便吳同知能保住官位,權勢也肯定大不如前。既能幫胡家解決困境,又能幫潘知州握緊權柄,這實是一箭雙鵰之計。
可經小侯爺一說,原先自信滿滿的打算,這會突然不確定起來。
“照景哥哥這麼一說,還有可能害了知州大人?”雖然只在拜師儀式上見過一面,但阿瑤對同出師門的潘知州很有好感:“阿爹,景哥哥一片好意,咱們就收下這炭吧。”
胡九齡並非死板之人,稍作沉吟他便已經動搖。
“可無功不受祿。”
“無功?”陸景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阿瑤,傲然道:“方才本候與阿瑤說過,身為朝廷欽差,表面上必須公允,有些事不方便插手,這船炭就由胡家代為發放。”
阿瑤忙點頭,“對了,景哥哥剛才是這樣說過,甚至他連理由都幫我們想好了。”
當即阿瑤把景哥哥方才囑咐的話重複一遍,聽完後本來精神稍稍放緩的胡九齡心下再次警鈴大作。
“整個後宅需要燒地龍?”
大夏富貴人家盛行鋪地龍,但一般都只是在房內鋪設。如胡家這般豪奢,為了活動不受拘束,在院中同鋪上地龍的更是罕見。胡九齡深諳財不露白之道,這些年雖然不低調,可一直放任沈家在前面炫富,將胡家掩藏於後,是以知曉胡家後院燒地龍的並不多。
小侯爺來青城時已經是二月末,那會天氣轉暖,院中地龍早已停掉。雖然稍作打探便能知曉,但一般人誰又會問這個?
看來他對胡家的瞭解,比他想象得還要深。
阿瑤絲毫沒察覺到他的憂心,反而眼眸雙眸晶亮地看向景哥哥。見到這一幕,胡九齡心中本以對小侯爺滿格的戒心再次升騰,瞬間突破天際,直接轉化為濃重的厭惡。
胡家絕不歡迎這人!
“阿爹,景哥哥他不方便出面,咱們還是收下吧。”從少年旁邊踱步過去,走到阿爹身旁,阿瑤抱起他衣袖搖啊搖。
這丫頭,跟胡九齡好像太親暱了些。
先前拿宋欽文當情敵,陸景淵滿心期待這丫頭能早點發現她表哥真面目,收回自己真感情,然後再喜歡上他。那時他覺得,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可如今願望達成,他才發現這樣還遠遠不夠。
他希望這丫頭心裡、眼裡只有他。
胡九齡真的好礙眼,待以後他娶了那丫頭後,侯府絕不歡迎這人!
雖然兩人沒有任何的眼神交匯,但內心深處卻冒出幾乎相同的想法。
雖然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胡九齡心裡還是有些猶豫。若是收下這船炭,以後對上小侯爺他豈不是氣短?想到這種後果,這會只要有任何辦法,他都會想法子拒了面前這堆能解除燃眉之急的東西。
察覺到他的心思,陸景淵有些惡劣的開口。
“倒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胡九齡下意識覺得,他可能說不出什麼好話,果然下一刻他的猜測便被證實。
“有些話知州大人不敢說,本候卻敢。”
不過是春蠶受災,潘成棟說了有人會借題發揮,但若是說得人換成他,絕對滿朝文武沒一個人敢吱聲。即便出聲,也大多數拍他馬匹,說他如何體恤民情的。
這樣一來欠的人情豈不是更大?
“不敢勞煩侯爺。”
的確沒有別的法子,想到這胡九齡心下嘆息,看來這人情註定得欠。還好胡家前面捐了一百五十萬兩,就當用那筆銀子買這船煤。
這樣想著他心裡舒服些,正準備答應,艙門處傳來陸平的聲音。
“見過侯爺,外面來人找胡老爺。”
來的人正是平王帶來的賬房,在孫家門前得到眾人同意後,他當即往東走前往胡家。還沒等走到門口,卻被派去胡家的人手告知,胡老爺剛才出城去了碼頭。事不宜遲,他立刻調轉方向趕過來,這一來一回就花了不少功夫。
雖然想著答應,但胡九齡心下顧慮未消。這會能多拖一會,他當然樂意之極,當即便跟陸平出了船艙。
平王賬房可知道胡老爺是誰,那可是小侯爺師妹的親爹,跟小侯爺沾親帶故扯上關係。別看他在其他綢緞商跟前擺足了架勢,拽得跟二五八萬似得,一言不合直接要撕房契,可對上胡九齡,他卻是要多客氣有多客氣。
“胡老爺,可算找找您了。”
熱情地迎上來,他三言兩語將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