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一盞茶的功夫,他才抬起頭道:“宛能,蝶女關係侍奉蝴蝶媽媽和神樹的大事?事關重大,也應看看現任蝶女和大祭司又何見解。”
苗王說了不待宛能在說什麼,就招手命人去宣召蝶女。
我們一干女孩跪在殿下眼見這殿中的形勢峰迴路轉,一會兒大祭司白馬把世子逼得無言以對,一會兒又來了個白鬍子老頭把白馬扼制的不敢多言半句,現在又涉及到了什麼蝶女甄選之事?這苗王殿中的形勢可謂錯綜複雜,動一枝而百葉搖,事事相連,人心莫測。想來苗王這差事也不是那麼好乾。
不過,抽絲剝繭的聽到這裡我才知道自己終於到了什麼黴。原來我是無意中漏進了世子和祭司白馬爭權的爛泥潭裡。但現在看也無所謂,蝶女這個位子不管是好是壞都與我這種倒黴蛋沒關係。兩派人既然都看重蝶女的位子,自然會爭個你死我活不會任其旁落,我們這乾女孩說白了只是些活動道具,人家辦完蝶女甄選的大事,沒理由會讓我們再吃白食,被遣回家是早晚的事。
作壁上觀的我這時心情反到放鬆下來,腦海中不由想起山路上鳳威倔強的臉孔,家裡恐怕早就急壞了的娘和鳳嬤嬤,心裡頓時有些酸楚,但轉念一想這趟苗王寨之旅有驚無險,已經算是幸運,不日即能還家,鼻子有什麼好酸!
鳳威,姐姐我說過會回去幫你爹修水車,就絕不會食言,等水車建好時,我踩著水車同你講講苗王寨這票老頭鬥得你死我活的事。娘,鳳嬤嬤你們也必擔心了,想我鳳梧福大命大,用不了幾日就可以回家和你們團聚。
我正美滋滋地想著就聽見從殿外傳來一陣陣細碎清脆的銀鈴聲,而且隨著那鈴聲的又遠而近,一縷醉人的香氣也飄入了殿中。
未用任何人通報,所有人都知道是神秘高貴的蝶女來了,不由都向殿口引頸張望,而在她邁進大殿的瞬間,我卻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我的媽呀!!!
怎麼會是她……
第十一章 嫣然一計
我說過朝裡有人好做官,這是真理,比金子還真;我還說過我有個神秘不凡的娘,日後保不準用得到,這個也是千真萬確,但我從來沒想過我娘是滇南苗疆的蝶女,是在某種意義上比苗王地位還要尊貴的人。
這層關係在光天化日下可是半點兒好處都沒有,蝶女的身份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非處女不能擔任,但她不僅不是處女,還有我這樣一個十歲的女兒。估計被外人知道了我們倆捆在一塊不也夠給苗王祭刀的,就像象棋裡的將帥,不碰頭還好,見面即死,不是我害死她,就是她害死我,不然就是一個不剩全折在這苗王王邸裡。
已然褪下白色長袍挽好髮髻的我娘,一身紅苗族服飾步入正殿,整個殿中似乎都被她鮮亮的紅色衣裙,耀眼的銀飾映亮了幾分。往日我見她不是在深夜就是在幽暗隱秘的地方,她又總是青紗照面,服飾刻意普通和今日風華不可方物的樣子簡直判若雲泥。
而已經癱軟在地上了的我,不敢仔細看她,惟一想到的就是把頭垂得越低越好,千萬不能被她瞧見,嚇暈了她。頭低垂著的只敢看著眼前方寸的我這會兒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會像塊巨石頭般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每次見我都愁眉不展,默默嘆氣。原來我的存在對她竟是如此大的危險。
才發現蝶女是我娘,我看待苗王殿裡每個人的心態立時變得不同。對於殿中人的勾心鬥角派系之爭我再也做不到冷眼旁觀,所謂關心則亂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畢竟身為蝶女的我娘馬上面臨的便是特殊身份被廢的處境,一旦她不在是蝶女,命運又會如何轉折?被逐出苗王寨?被迫隱居?被遣嫁人?被往日的仇人誅殺?還是更殘酷的自縊?
我幾乎不敢想下去,但又忍不住不想。也許久在權力中心,她敏感的神經早已感到了危險臨近,所以早早給我置辦了出嫁用的銀飾,提前讓戛垮給我紋身,盡力履行一個母親的責任。我突然可憐起她來,感覺她的命運就像空中的風箏,高高在上,在看似最自由的地方美麗搖曳,而殘酷的命運之鎖卻從未放開過她,她從沒享有過一日真正的自由,隨時面臨的都是下一刻跌落塵埃,被人踐踏於腳下。難怪她不要我像她!
想到這些我開始怨恨那個給了我另一半生命的人,他為什麼不帶她走?為什麼把自己喜歡的女人留在這華麗危險的監獄中?還是他不知道她如履薄冰的處境?或者他自己根本就在這裡?我驚訝於自己胡思亂想得出的結論?不覺觀察起大殿中的所有人來?
品級太低的官吏不會,他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