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熱的日子她過的了,他可消受不起。
看不下書,做不了畫,他索性轉到臨窗的大炕上歇息。傷病的確要好生將養,痊癒之後,才有充沛的精力促成終身大事。
常洛進門來請示:“陸騫已經離開王府,隨韓越霖進京面聖。可需阻攔?”
師庭逸連眼睛都沒睜,“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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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越霖和陸騫站在御書房門外。
陸騫深吸了幾口氣,仔細回憶著江炤寧和韓越霖交代給他的事。今日這件事,一絲差錯也不能出。
做妥之後,這對異姓兄妹便會給他一條平寧的生路,他可以到西域的寺廟出家。父親的小妾淩氏和那個孩子,江炤寧也會命人帶到南方另行安置。這樣一來,淩氏那邊是不會出岔子捅到父親跟前的。
在路上,韓越霖讓他遠遠地看了一眼淩氏。
看得出,淩氏並沒受折磨,容色如常,只是大抵是心虛氣短的緣故,顯得畏畏縮縮的。
只要淩氏在韓越霖和江炤寧的手裡,只要他能聽從吩咐做妥眼前的事,那件醜事就不會被翻出來。太子就算告訴父親或皇帝也沒用,已經空口無憑,他完全可以反過頭來告太子栽贓汙衊。
韓越霖、江炤寧手段毒辣是真,說話算數也是真。所以,比起太子,他更畏懼他們,也相信他們言出必行。
太子就不行了。
太子分明是要用一件事拿捏折騰陸府一輩子——看看這三年他見不得天日的光景、父親常年戰戰兢兢為東宮辦事的情形便知道了。
誰不會做錯事?便是犯了滔天的罪,也不過是以死謝罪,哪兒有太子這樣的?擺明了要他為一件虧心事做東宮一輩子的奴才走狗,一點兒盼頭都不給。
又在心裡默背了一遍見到皇帝該說的話,再默背一遍如果出現各種意外該做的反應,陸騫放鬆了一些。他絕對可以做好。
一名太監走出來,請二人進門面聖。
進到御書房,韓越霖稟明皇帝:“慶國公世子要臣送他進宮,說有大事要稟明皇上。”
皇帝聽得不解,對陸騫道:“要見朕又非多大的難事,怎麼還一定要韓越霖送你過來?”
“回稟皇上,”陸騫向上叩頭,“罪臣近來一直害怕被人取了性命,這才住到了燕王府,求燕王殿下庇護。這幾日燕王殿下病情加重,住在後園靜養,罪臣不忍為此等小事煩他,便命小廝傳話給韓指揮使,請他一路相送,只求能活著見到皇上,稟明一樁驚天的大事。”
皇帝挑眉,神色變得分外凝重,“你說。”雖說眼下鋃鐺入獄的只有慶國公,可是要他相信陸騫從頭到尾不曾參與受賄一事,絕不可能。
陸騫先從懷中取出自己的供詞,請崔鑫轉呈到龍書案上,隨後道:“罪臣要招供——陸家貪贓枉法一事,是得了太子殿下的默許。據罪臣所知,家父歷年來貪墨的銀兩,其中七成都拿去孝敬太子殿下。而到如今,太子殿下卻要陸家汙衊燕王殿下,罪臣終究還曉得良心為何物,委實做不出這種有悖良知的事,這才下定決心進宮稟明一切。皇上,請容罪臣細說由來。”
皇帝被他這幾句話弄得滿心驚怒,“你說!如有半句謊言,朕要你的項上人頭!”
陸騫知道,很多人在要緊關頭吐露心聲的時候,語氣都是反常的平靜,因為說的是實話,更設想過最嚴重的後果並且能接受,所以情緒並無起伏。
據他的印象,皇帝是瞭解這一點的,並且常利用這一點來判斷人們說的話是否屬實。遇事越是情緒激昂或痛哭流涕的官員——例如他的父親,皇帝越是反感,聽也是耐著性子給點兒顏面。
是因此,陸騫竭盡全力地控制情緒,使得語氣平靜、語聲平緩:“稟皇上,此事要從三年前罪臣稱病說起。在三年前,罪臣當差之餘,打理著府裡的庶務,收過幾筆地方官員、幾個商賈賄賂的銀子,他們說是定期孝敬太子殿下的。罪臣不敢存在手裡,哪一次都是當即到東宮交給太子,太子總是留下七成或八成,餘下的叫罪臣拿回去,有兩次多給了幾萬兩,說家父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這些事情之後,罪臣才知道家父與太子聯手斂財的事。
“時年秋日,不知為何,太子對燕王起了忌憚,要罪臣說服家父,向皇上坦白陸家收受賄賂之事,並說最要緊的是聲稱受賄是燕王有意藉助陸家斂財,最好是能隱晦地提醒皇上,燕王斂財是為著私下招兵買馬。
“罪臣與燕王自幼相識,情同手足,加之此事關乎家族安危,如何也做不出這種事,當面斷然回絕了太子,說受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