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靜糊塗了好一陣,現在終於聰明瞭一時,自從曉得周寧衍軍中稱帝,大勝鮮卑之時,他身在皇宮,明黃加身,卻是吃不下也睡不著,日日夜夜備受煎熬,思來想去,終於想了負荊請罪這一出,等在周寧衍班師回朝之日上演。
對著回朝之師,周靜好生哭訴了一場。
馬嘯嘯耐心地聽完之後,總結了一番,大意就是說他先前見東王周田意欲攛掇皇位,便急欲保護幼帝,與周田在皇城門外打了起來,後來不慎被周田打進了皇宮,殺了幼帝,他悲憤交加,奮起反擊,終於勝了周田,又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才自己做了皇帝,如今見大帥回朝,當為真正的明君,便自知有罪,來嚮明君請罪。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伏低做小,又將弒君的罪名推得乾乾淨淨,反正周田已是死無對證,幼帝橫豎就是他殺的。
馬嘯嘯默默地在心中給他點了一個贊,真乃人才。
李彥聽罷卻沒有做聲,打馬徑直從他身邊而過,把他又晾在了太陽底下。
行到內城門時,隊伍停了下來。
馬嘯嘯見面前黑布車簾一掀,露出個小兵的臉來,憨厚地一笑道:“馬姑娘,大帥請你入宮。”
馬嘯嘯一聽,立馬轉眼去看墨子昂。
卻見墨子昂眉目間盡是疏朗笑意,道:“你去罷,你若不去,恐你今生必不得心安。”
馬嘯嘯聞言,心中融融暖意,卻問道:“那我看完盈盈草之後,上哪裡去找你?”
墨子昂答道:“自然是一品軒。”
馬嘯嘯瞭然地點了點頭。
皇城一品軒,就是那個她發足狂奔追了墨子昂的馬車,追了足足十八條街而去,又守了他一天一夜的地方,也是他們第一次說話的地方。
墨子昂下了馬車以後,馬嘯嘯趴在車窗上,見他背影再看不見,才對那小兵說道:“我們走吧。”
是夜,馬嘯嘯站在皇宮裡最高的九重塔上看天空明亮的焰火,一朵又一朵金色耀眼綻放,塔樓之上回蕩著拖長的聲音:“天恩浩蕩,新帝即位,萬民所向,建號隆裕,國隆民裕……”
後面還有好長的四個字兒,接連往外蹦,馬嘯嘯無暇再聽,只顧看那天上的金光銀光,成線成簇,煞是好看。
隔天,來傳話的年長太監告訴馬嘯嘯,祭祀的殿堂正在準備祭禮,不得入內,她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她便耐住性子,沒有去看那座種有狗尾巴草的爐鼑。
再隔天,來傳話的年長太監告訴馬嘯嘯,祭祀的殿堂雖已禮成,可她無名無份,不得參加祭禮,需等到祭禮之後再去廟堂,她又想確實也有這個道理,她便耐住性子,仍舊沒有去看。
再再隔天,來傳話的年長太監告訴馬嘯嘯,祭祀雖然已經成了,可是皇帝聖明,下令關閉祭堂三日,使得神氣繚繞充盈殿堂,方可惠及萬民,國運昌隆。
馬嘯嘯一聽就想,有個鬼的神氣繚繞,分明是李彥找些藉口,不讓她去看那盈盈草。
年長太監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個年紀較輕的小太監,恭敬地端著托盤舉過眉毛,上面放著紙與筆,細聲細氣地說道:“這閣樓尚未命名,皇上讓馬姑娘給這個住處賜個名兒。”
馬嘯嘯入宮以來,一直住著的就是此處閣樓,地方不大,卻很清靜。
此時此刻,馬嘯嘯心中正因祭堂關閉一事起火,接過紙筆,胡亂地寫了“怒海聽濤”四個大字。
那小太監並不多看,只“喏”了一聲,將紙捲成了軸,又舉案齊眉地端走了。
隔天,一塊沉木的牌匾就做好了,掛上了她住的閣樓,那怒海聽濤四個字已不是她那狗刨一般歪歪扭扭的四個字,分明被人重新寫過,字跡俊逸瀟灑。
馬嘯嘯認得正是李彥的字跡,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急匆匆地就跑去前殿書房找他。
誰知,走到半途,卻遇見了一個故人。
馬嘯嘯立時欣喜地大喊出聲道:“素喜!”
素喜一聽,急忙走了過來,捂住馬嘯嘯的嘴,皺眉道:“怎麼在這宮裡頭都這般咋咋呼呼,這裡斷不興人大喊大叫,擾了聖駕。”
聽得馬嘯嘯心中連連嘆息,這才短短几日,茶痴素喜姑娘竟然就學得這般封建,一點兒也不風花雪月了。
不過,她還是老實地點了點頭,素喜才鬆開了她的嘴,口中說道:“我正要去找你,可巧在這裡碰上了。”
馬嘯嘯狐疑道:“找我作甚?”頓了頓,卻又笑道:“莫不是想我?”
聽得素喜“噗哧”一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