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雨不敢明說嫌團姐兒礙事,只笑著勸道:“姑娘也跟著跑了一天了,趕快回屋歇息吧,夫人這裡有我們呢。”
阿團沒聽出來探雨嫌她,照舊跑前跑後地跟著,口中道:“沒事呀,我不累。阿爹和哥哥們都還沒回來呢。”
雲氏的酒量實在太淺,三小杯就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由著覓松和尋芳除去外頭的大衣裳,扶到床榻上。
阿團張羅著叫人去熬醒酒湯時才發現,雲氏這邊的丫鬟可比她挑的人機靈能幹得多。
不僅床褥鋪好了,洗漱的熱水和乾淨的裡衣也在一旁放著。留守的尋芳早早備好了醒酒湯和山楂丸,為防雲氏醉得厲害,催吐的茶也有;另備了清淡的米湯加醬瓜,連會按摩解乏的僕婦也在耳房裡候著了。
阿團有些傻眼,不必如何差遣,雲氏這邊的丫鬟已然自發動了起來,阿團只管捧著蜜水高臥便可。
竇媽媽嘴唇翁動了兩下,有心提點阿團兩句,又怕阿團不領情。
半響,阿團反而主動側過頭來討教道:“媽媽,阿孃這邊的姐姐們怎麼這麼……唔,老練精幹呢?西廂的人也能這樣就好了。”小臉白胖可愛,圓圓的貓眼黑亮澄澈,雖然任性驕縱,卻也直來直去,心思全寫在臉上。
當真是同華姐兒不一樣的。
竇媽媽心神一鬆,慈愛地望著她,柔聲道:“姑娘現在就做得很好,既要讓底下人有所畏懼,又要讓底下人感恩懷德。有了這一敬一愛,剩下的不過是小道。宴後準備哪些,出行準備哪些,都是有定例的,多做幾次自然就熟了。若姑娘放心,便只管交給老婆子吧。”
阿團咧嘴笑,毫無芥蒂地道:“好啊,那我就託給媽媽了!”
夜涼如水。
不多時,卻是鄭昂領著鄭晏回來,不見鄭叔茂。
鄭晏困得直揉眼睛,鄭昂臉色黑如鍋底。阿團吃了一驚,忙問道:“怎麼了,二哥?前頭出事了?”
鄭昂搖了搖頭,沒解釋,丟下鄭晏就要再回前院。阿團一把拉住他,道:“阿孃還醉著呢,你多少透點兒風給我,好歹讓我心裡有個數!”剛說完就悔得咬舌頭。
這話實在不像個四歲的娃娃說的,鄭昂彷彿頭一回見她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半柱香,直看得阿團麵皮發緊。
“哎呀,困死了。有完沒完,小爺要睡覺!”鄭晏不耐煩鄭昂和阿團站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嘟嘟囔囔地打破沉默。
鄭昂便只當阿團早慧,不再糾結,進去看了一眼昏睡的雲氏,又叫了竇媽媽和邱媽媽來,帶兩個小兒回去洗漱睡覺。
臨走時,含糊其辭地對阿團道:“四叔醉了,你……”本想叫阿團警醒些的,旋即又想,阿團這麼丁點大,能頂什麼用。且他和父親處理好前面的爛攤子自然就回來了,想來也用不了多久。於是把話吞回去,改道:“你別亂想,早點睡。”
留了一個自己身邊的小么兒,不錯眼地守在山月居正門。並嚴令門上的婆子,除了二房的主子,誰來也不許進,有亂跑亂打聽的,直接捆了扔倒座房裡。
第二十一章·所謂流年不利
徐媽媽在自個兒屋裡擺了一隻蒲團,雙手合十,對著牆上如來佛祖的畫像,嗡嗡哄哄唸了半個時辰的經。
承平侯府最近許是流年不利,好好地辦喜事也能辦出一串子噁心糟爛來。
噁心就噁心罷。只要別牽扯到她家夫人就好,最好也別牽扯到三位小主子和二爺。
徐媽媽當初是作為一等大丫鬟跟著雲氏從雲府陪嫁來的,後來又作了鄭晏的奶孃,所求甚小,求的不是承平侯府吉星高照,而是二房平安順遂。
外頭的小丫鬟輕輕叩了兩下門,隔著門板提醒道:“徐媽媽,夫人那邊擺飯了。”
徐媽媽應了一聲,又磕了一個頭,才扶著膝蓋慢慢起身。因怕身上燻了味道,惹主子不快,她向來不敢燃香,只供了些瓜果點心在桌上。
徐媽媽拉開門,將昨天從供桌上撤下來的一盤棗泥糕塞進那小丫鬟懷裡,道:“喏,佛祖面前供過的,拿去給你幾個小姊妹分了吧,都沾沾福氣。”
這棗泥糕一看就不新鮮了,外面風乾的一層皮皺巴巴的,裡頭塌軟,原本的方塊形狀都支稜不住,一塊挨一塊地歪在盤子裡。但小丫鬟還是喜笑顏開地接過來,嘴裡甜蜜蜜地道:“多謝媽媽疼我!”
徐媽媽揮手讓她自去,自己快步走到東廂門口,整整衣裳,躬身進去伺候。
晏哥兒那屋的牆上新掛了一幅小的三國全輿圖並一幅大的楚國山川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