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雪道了聲謝,想到太后的叮囑,趕忙把先前想好的事講出,“啟稟母后,臣妾有一事想請您的懿旨。眼看太子如今也到了年紀,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臣妾先前跟皇上提過,想從朝中出身二品以上的貴女中遴選,但臣妾以為,除過品性相貌還需太子中意,因此,臣妾想找機會,讓太子親自過目……”
她親手為太后斟了杯茶,續道:“臣妾覺得下月的重陽是個好日子,屆時讓司苑局擺個千菊盛會,邀合適的貴女們進宮一聚,也讓您替太子先把把關,倘有您覺得合適的,太子又中意,咱們便可定下了。臣妾如此並非想偷懶,實在是自身資歷有限,不如太后您會看人。”
話到最後,她用真誠的目光懇請,“所以,此事恐又得勞累您一番。”
其實她嘴上雖說是勞累,卻正合太后的心意,眼下冊立新後,褚雪自己也有皇子,做祖母的最怕會影響到長孫,所以格外在意在有關於宋熾的一切事情上,褚雪的決斷。而褚雪深知這一點,也知為宋熾選親不是件易事,無論出於什麼方面選擇,那些敵視自己的人恐怕始終會挑自己的錯,到時若找個機會給太后進個讒言,錯必會落在自己頭上,實打實的費力不討好的一件事。
既然或許不能讓太后滿意,索性就直接請她出面把關,倘她覺得合適,再給宋熾定下,到時縱使再有人想生事,也挑不出什麼錯事,畢竟太后是太子的親祖母,誰還敢錯處安到她老人家頭上嗎?
她這樣說,果然讓太后心中的大石落了地,太后贊同道:“你說得也不錯,你畢竟還年輕,自己還有三個孩子要照看,這事哀家也幫著太子操些心,也算替你分擔一些。”
她趕忙露出欣喜,俯首謝恩。
眼見她能如此為太子著想,太后總算放下心來,對她也比先前更加和顏,親自撫著她的手慈祥道:“皇上眼光甚好,能有你這樣一位皇后,當是後宮之福了。”
“謝太后誇獎。”她溫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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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前在瑄兒和安安的百日宴上透過風聲,因此等宮中的燙金請柬已發出,各個有意的人家就已經躍躍欲試了。
宋熾今日十六,照安排是先為他定親,待到兩年後再舉行大婚,故而此次邀請的貴女們側重於十四歲左右。
此舉並非正式選秀,因此有意前來的便都是願意嫁入東宮的,藉口推諉便更不用強求,畢竟婚媒之事,應當雙方情願。太后與宋琛皆滿意她的看法,於是闔宮上下,皆在等待著九月重陽的千菊盛會。
當然,除過一個人。
那便是這場盛會的主角,太子宋熾自己。
越長大,宋熾就越來越體會到,什麼叫身不由己。
皇祖母,繼母,自己的東宮,甚至司苑局裡頭侍弄花草的人們都在為自己的選親做準備,可他自己,非但沒有半點興趣,甚至想抗拒。
他想抗拒這件別人決定的強壓在自己頭上的事,他想抗拒掉那個不管是誰,但他根本不會喜歡的人兒——所謂的他未來的妻子。
因為,他心中有一個人,儘管他們根本不可能,可心裡的位置被那個人填滿了,再也容不下別人。
他能不能不要做太子,不要住在宮裡?
一想到有一天,他要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而他喜歡的人,卻還有可能會被父皇寵幸,這個少年就覺得人生似乎會永遠這麼痛苦下去,並沒有什麼快樂可言。
他想去面見父皇,說自己不要再當太子,他想出宮建府,遠離這座宮廷,可舅舅告訴他,母親還在冷宮裡,只要他將來登基,母親就有救了……
所以他現在的痛苦,全是在為母親而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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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後冊立沒幾天後,宮中迎來中秋夜宴。
許是因為後宮易主,宮人們急於立功,今年的團圓宴辦的比往年更加出彩。
酉時過半,諸位主子蒞臨。
今年一下多了兩個小的,褚雪一人是抱不了了,樂兒自己坐著,她懷裡抱著瑄兒,安安就先拜託給了李姣雲。宋寧大了,跟樂兒一樣自己坐,小姐妹倆待在褚雪身旁,坐的有模有樣。
這倒不是褚雪重男,兩個孩子都是從她身上掉下的肉,她都愛,甚至內心裡更疼乖巧的安安,可無奈瑄兒太過霸道,脾氣也倔,總是想獨佔孃親,有孃親在的時候根本不要別人,安安就安靜一些,大概在孃親肚子裡就讓著哥哥,所以李姣雲這個姨母抱著也好。
兩個小娃兒已經半歲,都會坐了,頭一次到毓合殿參加家宴,黑葡萄似的眼睛都不知道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