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甘願伏誅,以全聖德。”
嘉靖卻是一笑:“來人,將他押下去。”
等到海瑞退下,嘉靖明顯地有些疲倦了,揮了揮袖子:“都下去吧,裕王和吳節留下。”
外面的雪還在落著,沒有風,顯得異常寂靜。
等到殿中的人散盡,再沒有第四個人,嘉靖突然從懷裡掏出一份聖旨,遞給裕王,上面寫著“赦免戶部主事海瑞詔!”:“這道與意你過幾日就頒佈下去吧。張居正說過這海瑞是一把刀,唯德者可執之。否則,只怕會傷了自己,朕德薄,這人就留給你使。將來不許害他性命,朕的身子同他沒有任何關係。”
這話說得如此蒼涼,竟然有些留遺言的味道。
吳節和裕王同時一驚,但見嘉靖的臉已經變成灰黑色,身體軟了下去。
“萬歲!”
“父皇!”
吳節和裕王同時將嘉靖抱住,只感覺這具身體輕得好象沒有重量,已經徹底枯槁了。
“讓……裕王背朕到床上去……你背得動嗎?”裕王一咬牙將嘉靖背了起來,咬牙一步步朝屋中走去,將他放在床上。淚水更是流個不停:“陛下,兒臣這就去傳李時珍……”
嘉靖一把將裕王抓住:“等等……”
“父皇。”
嘉靖又伸手摸了摸裕王的鬃角:“有白髮了,這才十年沒見著,人怎麼就老了。這麼多年,雖然我們父子相隔不遠,卻從未相見,其實,朕也想著你,你不要怪朕,朕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父皇。”裕王忍不住終於大聲哭起來。
“不許哭,都是要做皇帝的人了,還要不要體統了?”嘉靖眉頭一皺:“跪下。”
裕王跪在地上,還在哭。
嘉靖看了吳節一眼:“懷裡,拿給裕王。”
吳節一顆心彷彿像是要跳出來了:難道是遺詔,嘉靖要在最後時刻傳位給裕王?
他將手伸進嘉靖的懷裡,果然摸到了一道聖旨,奇怪的是,省治上卻沒有寫一個字。
吳節和裕王將聖旨開啟,裡面卻寫著四個人的名字:徐階、高拱、張居正、吳節。
看到自己的名字,吳節頓時一呆。
嘉靖用愛憐的目光看著裕王:“這四人當中,前三人朕早就派去做了你的師傅,就按照順序次第使用吧。你不是個有才具的人,需要有賢臣輔佐。有這人三在,我大明朝的江山還是穩穩的。”
裕王如何不知道父親這是在給自己登基後確定內閣人選,那裡還忍得住,哭著問:“請父皇旨意,這三人之後呢?”顯然是在問吳節的事情,對吳節他感覺有些看不透。這人本事很大,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嘉靖:“你已經一把年紀了,吳節是朕留給孫子使的。”
“吳節之後呢?”
“申時行。”
“再以後呢?”
“兒不自有兒孫福,那就是朱栩鈞的事了。”
“哇!”裕王爬在床邊大聲哭起來。
“太鬧了,朕想靜靜地同吳節說一會兒話,你下去吧!”嘉靖說話開始吃力起來:“去把三個閣老叫進西苑,有他們在,亂不了,朕都替你安排好了。”
等到裕王離開,吳節一顆心還在跳個不停。
看眼前的情形,嘉靖是在交代後事了,可他為什麼就不擬遺詔呢?
嘉靖已經快說不出話來,但身識還很清明,斷斷續續道:“朕一身篤信神~~仙術,可到此刻才……才知道,那些都是虛妄之物,卻……無用辦……朕卻不肯服輸,朕知道朝臣們肯定會在這上面大做文章,說什麼篤信方士,說什麼荒廢朝政之……類的話……朕不知道該如何在詔書你解釋這一切……吳節,你我在一起有五年了吧,最懂得朕的心意,這詔書就由你來些,傳位給裕王吧。”吳節眼圈紅了,呆在嘉靖身邊工作了快五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眼見這嘉靖就要嚥氣,無由的一陣悲傷。
“是,陛下。”吳節從嘉靖懷裡掏出玉、璽,微一思索,就寫了一份大約千餘字的遺昭。
這份遺詔的內容同真實歷史上完全一樣,首先是嘉靖皇帝檢討,承認沉迷於道教玄修的錯誤,表示反省;第二,為歷年來因為批評皇帝沉迷於道教玄修而遭到罷免和懲處的官員平反昭雪,表示將重新起用;第三,要懲處之前幫助皇帝玄修的那些道士;第四,要重新啟用賢能的人才。
這份詔書算是徹底地清算和檢討了嘉靖一朝所犯的錯誤,也為裕王登基後實行新政創造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