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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藉著薄薄微光,惴惴不安地將那紙張展了開來,眸光匆匆一掃。讀罷之後,流珠闔了闔眼兒,急急將那紙張撕碎銷燬,出了廁室,隨即長長舒了口氣,暗道:傅辛便是在如此倉皇之際,也能將她給拿捏住,果真是對她的性子十分了解。

他清楚得很,他手裡能作為人質的棋子,左不過徐如意一個。雖說還有徐道正一家,可是徐道正卻已擺明了態度,要效忠大宋,甘願為朝廷製造武器,對抗新邦,那便不能拿他來要挾。而若是拿徐如意來要挾徐子期,只怕是難以奏效,但若是拿如意的性命來要挾流珠,那便不一樣了。他知道流珠對如意視如己出,更知道流珠私下教授如意英語的事兒,流珠斷然不會棄如意於不顧。

這些年裡,流珠與徐家人的通訊,傅辛也每封都仔細瞧過,自然知道流珠及徐子期在徐如意進學之事上的矛盾與爭執。便是他拿如意的性命來要挾流珠,流珠也必然不會將此事告知徐子期——她信不過他,傅辛早看得透徹。

給流珠傳信的那人名呼龐信,年紀與傅辛相仿,曾對徐子期有知遇之恩,亦是先前與魯元公主和離的駙馬,他與傅辛二人少年時交情頗深,這是外人鮮少知道的。因而徐子期只以為龐信教授過自己箭術,對他十分信任,卻不知龐信與傅辛淵源更深,早早就潛伏在徐子期身邊,做了傅辛的臥底。

自打阮妃被拘的訊息傳來之後,龐信便暗中尋找關押的地方,幾番思索,總算是猜出了位置,只可惜守衛森嚴,難以近身,而到了這潘湜府上之後,聽得潘湜與阮流珠寒暄之語,龐信才算是得著了機會。

龐信給流珠傳了紙團,紙團之上,傅辛以如意逼流珠聽龐信的安排,老實回京,殊不知這正中阮流珠的下懷,竟讓她有幾分高興。她心中思量個不停,正緩緩往徐大姐身邊走著,忽地聽得潘湜帶著些醉意,在屋裡喚道:“既說男女平等,那大姐與二孃,便也進屋吃酒罷。”

流珠扶著傻大姐,二人相攜入屋,僕侍也急忙添座。入席之後,流珠飲了幾小盞酒,而潘湜卻已然大醉,竟哭號了起來,嗚咽著含混道:“本以為郎君做了主,我也能過上舒坦日子,可誰知竟不得已要和這幫牛鬼蛇神裝神弄鬼,同流合汙!”

他搖晃著站起身來,一把拉住那龐信將軍的胳膊,皺眉道:“龐哥哥,你也知我潘三郎,從來都是個混子,現下能做將軍,一呼百應,是祖宗積德,讓我遇上了我賽過潘安宋玉的徐家哥哥。可是這幫民學會的人,一個個比我還混,全是大忽悠,這也能治國理政?徐道協不過是個鬥雞的,劉端端是個賣身的,竟都能來訓我了!”

龐信蹙眉不語,另一人則有些慌張,連忙道:“郎君慎言!隔牆有耳!若是阿郎被打成違抗三主義之人,便要由議政庭投票處決,而議政庭裡還是他們佔上風,屆時便是徐將軍來,也做不了主啊。莫要禍從口出,害得身首異處!之前慘死的那幾位,還不足以令阿郎長記性嗎?”

再有個年輕小將軍卻咬牙道:“他們不過只會賣弄三寸不爛之舌,哪裡比得上咱們,可是從蠻子那槍林彈雨中挺過來的。待到收拾了傅老四,接著就要收拾這群邪佞之輩,咱們枉死的弟兄,可不能白死,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龐信此時張了口,緩緩道:“若僅僅是大宋和新邦的官司,倒還好辦,只是如今卻有洋人插了一腳,著實可恨。”

他這話引得酒桌上群情激奮,其餘幾人紛紛咒罵起洋人來。流珠提耳細聽,卻原來那葡桃國和新邦有所合作,說是隻要他們堅持奉行民主自由之道,葡桃國便會提供先進火器給他們,支援他們對抗大宋。聽到此處,流珠的眉頭不由得緊緊擰了起來。

幾人邊說著,邊推杯交盞,喝起酒來。酒意酣時,潘湜反倒哭得更厲害了,旁人不明就裡,連忙寬慰,便見潘湜緩緩用巾子擤了鼻涕,眼裡帶著爍爍淚花兒,對著席間眾人嗚咽道:“幾位哥哥,知道我是個混貨。我先前在汴京城裡混時,若問我最喜歡誰,一數徐將軍,提槍跨馬,俊秀無雙,二便是狀元郎金十二郎,出口成章,出塵絕世,出人遠矣。現如今將軍要殺狀元,我苦勸卻是無用,才令我最為傷心。”

潘湜對美人之哭,向來極為真摯。當年秦太清為傅辛授意,被薛微之所害,汴京中人不過唏噓而已,只潘湜痛哭不休,連飲數杯,最為悲慟。而如今金玉直被徐子期所俘虜,卻不願投敵,而以徐子期的性子,自是要殺了他,為此最傷心的,亦是潘湜。

聽得潘湜此言後,流珠心中一震,立時抬起頭來,先直直望向哭得身子歪倒的潘三郎,視線又逡巡一回,將桌上諸人的神色看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