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道:“姐夫果然不比少年時候,如今這花言巧語的本領,愈發高超了。你便是我的仇人,還想讓我伺候你,倒是想得美。說罷,怎麼竟主動來兒這裡了?”
傅辛滯了一滯,心中一緊,頭一番有些心疼流珠,便道:“今天都快過去了。明日你便是二十五歲。我還以為我賀喜賀得遲了,沒遲就好。”
流珠一時恍惚,這才想起來,當年初見之時,她穿越沒多久,第一個生日確實是和傅辛一起在外面過的,只不過那生日,其實是現代的阮芸的生日。原主阮流珠的生辰,其實是在寒冬臘月。
傅辛不明緣由,這麼多年來,記得竟然一直都是阮芸的生日。而這個生日,穿越多年的流珠,都不過了。便連現代的很多事情,也一併忘了個乾淨。
她有些發怔,鼻子微酸,連忙整好了髮髻,打起精神,邊插上珠簪,邊撲哧一笑,道:“好,兒要出去過生兒,只是要找個僻靜地方才好。”
第16章 滿袖猩猩血又垂(四)
十年,好似不過彈指一揮間。阮芸還記得高樓大廈,天橋轎車,地鐵公交,還依稀記得一點英語,記得自己剛上班沒幾年,才有了升職的機會,高高興興地和朋友們吃飯慶祝,結果就遇上了車禍,再一醒來,就來到了這另一個宋朝,成了不滿十五歲的國公府庶女阮流珠。
那時候,她還有著現代人的典型特點,活潑好動,愛玩愛笑,心懷平等,對於未來也充滿了樂觀。然而後來,她的性子漸漸被命運磨去了稜角,淪為了一個完全被同化了的、失敗的穿越女。
阮芸算不上是相當聰明的人,性格也有不少缺陷。若是她果真聰明,也不會受這麼些苦,又或者,總能少受些苦。她一直翹首以待的,是一個回到現代的可能。但她總有種預感,她等不到了。
流珠跟著傅辛上了車輦,聽著他沉聲說話,不由又深思起來。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是傅辛給她帶來了這些災禍,是他令她不能有子嗣,令她迫不得已嫁了徐道甫,也連累了徐道甫,是他逼得她紅杏出牆,再也回不到過去那還算平靜的生活裡去。只是再轉念一想——便是沒有傅辛,她也不會得一份好親事,嫁妝還是會被馮氏用盡心思剝削了去,在國公府裡的那些日子還是會被欺壓得抬不起頭來。
有了傅辛在,便如傅辛所說,她或許可以利用他,除掉那些害死了原主阮流珠的罪人們。思及此處,流珠那原本死氣沉沉的雙眸,好似池水裡乍然被投入了顆石子兒一般,蕩起層層漣漪。傅辛看在眼中,這才堪堪放下心來。
流珠與傅辛從後門出去,待在房中,悶不做聲的徐道甫半坐著身子,看著自己這條廢腿,一面怨恨著流珠給他帶來了這麻煩,一面又思索起日後的生活來。
他瘸了腿,再做武官,只能惹人笑話,且無法上馬、演武、操練士兵,這條仕途便是就此絕了後路了。徐道甫自是不甘心,又想出了個法子——流珠與那宮裡貴人通姦,讓貴人給他安排個文職,總歸不是問題。那買官的榮六不過是個沒文化的商賈,如今也是掌著實權的正二品大員了。他說不定也有這個可能哩。
旁人有的說他賣妻求榮,有的說他攀上了貴妻,卻不知這榮和貴都在哪裡?這次能不能得來這榮和貴,全看流珠給他的這綠帽子值不值了。
他想到這裡,又有了心氣兒,高興起來,攏了攏被子遮住廢腿,長舒了一口氣。
徐道甫在這裡做著白日美夢,卻不知昏慘慘黃泉路近,命將不久矣。
這話的由來,便要說起不久前越蘇書院出的另一樁事。也是徐道甫被阮恭臣暴打的那一日,傅辛先於阮流珠離去,卻在那女子皓腕一般雪白的牆壁上看見了一首詞。那詞文采一般,但卻極盡諷意,罵官家這皇位得來不正,上任後縱容世家,且不懂開枝散葉、雨露均霑,又罵皇后不懂婦德,連帶著把幾個大家族也罵了一遍。
文人的嘴,堵不如疏,越堵呢,這文人的牢騷便越多。傅辛也明白這個道理,本不想追究,可卻聽得那猜出了他身份的書院媽媽緊張道:“若不是出了徐三郎這檔子事,奴早就找人塗了這詞了。底下人手腳不利索,去找了半天刷牆的,也不見個影兒。該打,該打,奴定要狠狠教訓發賣了他們。”
傅辛垂眸,隨口沉聲問道:“這詞是哪位大家之作?”
媽媽啐了一口,道:“什麼大家?不過是個家業敗光的浪蕩公子哥兒,叫做金十郎,在咱這書院賒了幾次賬了,天天要娘子們給他對下半闕詞。小娘子們只是扮作書生,哪裡懂得許多文墨?奴見他樣貌俊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