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該來。都是天王老子,哪個也惹不起,惹不起!”
流珠一驚,心上一澀,正要出言安慰,徐道甫卻忽地傾身向前,死死拽著流珠的頭髮,一把拉掉她髮髻,順勢掐住她的脖子,憋紅了臉,怒氣衝衝,咬牙道:“全都是你的錯!若是不娶你,咱便不會出事!”
流珠被掐得直翻白眼,幾乎要窒息而死,狼狽到了極點。那徐道甫力氣不小,開始時流珠還掙扎,可聽了他這埋怨的話之後,兩行淚珠兒淌了下來,竟是動也不動,任由他掐,竟是求死。流珠,流珠,可不就是流淚珠兒的命麼!
他要殺,那便殺!她死了,倆人倒都解脫了!
那淚珠莫名發燙,燙的徐道甫一愣,乍然回了神兒,嚇了一跳,正要收手,忽聽得當啷一聲,卻是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徐道甫一瑟縮,匆匆抬眼看去,便見婢子香蕊剛踏入門檻,見了眼前一幕,手中那倒滿熱水的銅盆驚惶之下哐啷落地。
香蕊又急又氣,踩著繡鞋快步上前,抱著流珠往後一拽,隨即擋到了流珠身前。耳聞著娘子不斷咳嗽乾嘔,這平常低眉順眼、分外溫和的丫鬟此刻柳眉倒豎,指著低頭無言的徐道甫,嬌聲喝道:“原來還覺得你是個有擔當的、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再看,你那老實,不過是沒見過世面罷了。你哪裡算是牛糞?牛糞能當肥料,你就是個屎殼郎,吃牛糞的。若是你休了娘子,奴敬你,憐你。可你呢?甘願賣妻求榮,還覺得與有榮焉。勾個柳鶯,肚子裡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誰的,傻乎乎的中了套!在外面還要把錢送給煙花娘子,自己家裡也不寬裕,卻還惦念著給南邊賣身的妓子贖身!”
徐道甫腦子裡亂成一團,紅著臉,瞪著眼,似牛一般喘了會兒氣,隨即惱羞成怒,罵了些粗話,只管教他們滾出去。流珠面無表情地出去了,卻見徐道甫的娘自老遠處顫顫巍巍地往這邊走,見著流珠,眯著眼認了一番,很是高興地道:“老三是不是好了?”流珠只點點頭,徐大娘走近了些,又見流珠髮髻歪亂,面色不愉,徐大娘猜得多半是夫妻吵架,便有幾分不悅,拉著她在外頭坐下,道:“夫妻吵架,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無論是不是貴女,不都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架吵起來,你身為娘子,合該先認錯的,讓著些老三。老三看著不說話,心氣兒卻是極高的。俺們這家裡,只他一個識字。他是站在村裡的學堂外邊偷學來的,小時候天天說要出人頭地,接爹孃去京中享福。俺沒瞧錯,老三果然出息了。你伺候好他,才是盡了為妻的本分。”
徐大娘斷斷續續地說了許多,倒是不曾站在流珠這一方說過什麼好話,說的都是老三十分不容易,讓她多多體諒,又說妾室啊紅顏知己啊都是再正常不過,讓她千萬不要學話本里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流珠面上陪笑,心裡卻是發冷。
天色漸晚,流珠好不容易送走了徐大娘,這才得以回到自己獨住的屋裡。
對於徐道甫的所作所為,及那徐大娘的話,香蕊十分氣憤,卻不再似之前那般激動,幾番欲言又止。流珠卻沒說什麼,將香蕊屏退了,一個人坐到了鸞鏡之前。她沉默半晌,剛拿起篦子,卻自鏡中看見屏風後麵人影微閃。流珠動作一滯,那人便緩緩走了出來,正是官家傅辛。因逆光之故,那人的神情隱在晦暗之中,看不真切。
官家能悄不做聲地潛進來,全都要靠這宅院的一處暗門。早先說過,這宅院是前朝大寧夫人與先帝偷情之所。為了來去方便,先帝便巧費心思,在正門與後門等之外,又設了道機關門,門那側所通向的是一處極為僻靜的窄巷。傅辛選這院子賜給徐道甫,那是早有準備。
流珠瞥了眼他,拆了墜在一邊的髮髻,拿篦子梳髮,又用手帕拭去面上花了的妝,心裡帶氣,涼涼地說道:“整日裡來兒這裡看什麼笑話?老老實實當你的陛下,你不愛當,趁早換人。”
頓了頓,她苦笑了下,道:“他怨兒,兒便要怨你。從前剛……從前只想找個太平人家,做優哉遊哉的富貴閒人,如今也不知可還有半點可能。兒這心裡,什麼人也沒有了,便有瑞安如意,他們也由奶孃帶著,到底不是兒生養的。雖是親厚,可他們日後,若是知道了兒這些腌臢事,又該怎麼看兒?”
傅辛藉著窗外燈籠滲進來的星點光亮,走到她後方,攏著她烏髮,卻是不說話,良久之後,才沉聲道:“你這日子過的,半點兒輕鬆的時候也沒有。反正現在奈不了我何,倒不如先盡著自己高興,對我撒撒嬌,撒撒潑,伺候著我。我高興了,幫你把不如你意的人全給除盡,你的仇人,不就只剩我一個了?”
流珠哂笑,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