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困苦的日子,我們在小地方,早就過過。更何況她時不時就要進宮陪皇后,最是懂情理的人。”
“徐三哥,話可不是這麼說。你從前在老家,那地方偏遠,人也老實,自然不會出事。可汴京這地方,水深,么蛾子也多。你看街上那攏著袖子,耳邊別朵花兒的公子哥,天天晃悠著,一雙眼睛賊溜溜,那是要幹嘛?當然是要禍害其他宅院裡的嬌花咯。”
另一個刑部官員也道:“前段時間有個案子,便是娘子一枝紅杏出牆來,郎君發現之後,一怒之下,砍了紅杏。哎喲喲,那一地血,要不怎麼說是‘紅’杏呢?”
徐道甫卻擺擺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做事去了,也不知是壓根不信,還是不願去多想,抑或是害怕深想。
待夜裡頭,徐道甫難得早早回了家中,看見流珠正在做繡活,時不時揉腰,便湊頭看去,卻是流珠在給他買回的那幾件襖添繡花樣。經她這一打理,這些土氣的襖,看著好看了不少。徐道甫瞧那繡樣,知道要花費不少工夫,心頭生出來的那一點小尖芽兒般的疑慮也徹底打消了,笑呵呵地拉娘子去用膳。
飯桌上,他一個勁兒地說今日又見著官家了,官家誇了他,十分驕傲。流珠聽著,心裡有氣,卻也只能給他夾菜,以此堵他的嘴。
可嘆這老實郎君哪裡知道,流珠腰痛,正是他口中的官家給折騰的。傅辛怎麼也做不膩,花樣繁多,流珠甚是屈辱,可又不敢反抗,一反抗,身上就要有傷,有了傷便容易被看出來。他三十出頭,已不是青年,哪裡來的這許多精力?流珠也想不通。
過了幾日之後,徐道甫有些為難地和流珠說起了件事情。
前一陣兒南邊遭了洪災,悠然萬頃滿,俄爾百川浮。滔天洪水淹了徐道甫的老家,徐道甫爹孃家田宅都被淹了,無處可去,又聽說徐三郎在京城做了官,想必十分富貴,便千里迢迢來汴京投奔徐道甫。走到離京城沒多遠了,這才央得一個文人代筆寫信,等徐道甫收到信,二老第二天便要來了。
流珠一問,才知道來的不止是徐道甫的爹孃,還有他大哥一家,二哥一家,甚至還有個鄰家喪了爹孃的孤女。
她思忖一番,說道:“爹孃來了,不能不管,兒會收拾出最亮堂的那間大屋給爹孃住。兄弟們,還有那孤女,來住也沒問題,只是長住,卻不是個事兒。你也看了那國公府,打腫臉充胖子,都快要被親戚們把錢揮霍盡了,咱這小門小戶的,比國公府都不如,又能吃得了多久呢?兄弟們都是作農的,又能在京中找著什麼長久活計?”
徐道甫道:“來都來了,先讓他們住。至於養人的錢,我來想法子。”
流珠笑道:“你想什麼法子?去賣身還是賣藝?或是借錢?你管誰借?你一個剛來京中的小官,急赤白臉找人家借錢,人家借不借?借了又該怎麼看你?你只有月俸,還有官家先前給的封賞。這些封賞都是官造的寶貝,不能流傳,買賣可是犯法的,你記下了?”
這一連串的發問直令徐道甫心頭髮堵。他悶聲應下,心裡卻隱隱不悅。
對於徐道甫親戚來的這事,流珠十分發愁,傅辛自然知曉。白日被喚進宮之時,流珠不過盯著傅辛腕上的珠子多看了會兒,便聽得傅辛低笑道:“可是想著這個能賣多少錢?”
流珠一愣,知道傅辛指的是徐道甫大幫親戚要來投奔的事兒。她眼一垂,懶懶說道:“可不是嗎。兒在你身邊,受這等委屈,心裡不安,身子也不爽利,還能圖什麼?總不能圖兒姐姐的位置吧?圖的不就是陛下這一點兒錢財嗎?”
傅辛知她是在玩笑,卻還是把腕上珠子解了下來,給了她,定定地凝視著她,頗為意味深長地道:“只要你敢圖,朕就敢給。”
流珠心上一緊,午後的睏意全都消散了乾淨。傅辛這珠子名貴至極,她怎麼敢賣?擱在手裡,簡直是個燙手山芋。此外,他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兒把這個賣給陛下,求陛下給兒現錢。”流珠抬眉,故意耍賴道。
傅辛嗤笑道:“小娘子找別的買家去罷。朕沒這個興致。若說是小娘子賣自己,朕還願意還還價。”
第8章 可惜春殘風雨又(四)
流珠看著徐道甫這一大家子,面上帶笑,心裡犯愁。
徐道甫的爹,快七十了,滿口家鄉話,一直大聲嚷嚷,流珠也聽不懂他說什麼,只得笑著點頭。徐娘倒是個好說話,因為她耳背,什麼也聽不見,流珠說話,她便點頭。
另有徐道甫大哥徐道協,可不是個好相與,不使力,卻只想享好處,看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