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被正房馮氏欺壓得抬不起頭來不說,自己被折磨得在鬼門關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流珠之前,時常受她連累,對她不是沒有怨氣,但為了責任,還是要贍養才對。
不過連氏雖可憐可恨,為人卻是極善良的,與國公府中的許多舊僕關係不錯,和其中一二丫鬟多年來一直通訊。按理說來似這般下等人該是不識字的,可宋朝尚文輕武,王孫公子們喜歡吟詩弄月,大家族裡的丫鬟被調教得文采都不錯。
見流珠不得不回京,連氏拿了與要好丫鬟婆娘的信,道:“僕人們不好在信裡對主子說三道四,可字裡行間,還是透出了不少事兒。娘聽說官家對你姐姐已不復從前寵愛,國公府在朝上也受了不少打壓,京中早有流言,只是傳不到咱們這窮鄉僻壤罷了。娘還聽說,大臣們屢次上書,勸皇上廣充後宮,再行選秀。若是國公府還像從前那般威風,這些牆頭草哪裡敢上書?只怕是官家的示意呢。”
流珠見屋子裡只母女二人,笑了笑,柔聲道:“自離京時,兒便下了決心。嫁夫從夫,國公府興也好,敗也好,兒不去理它,只盼著它也不要來惹兒。”
當朝女子皆以奴為自稱,不論貴賤。用兒自稱,也十分普遍。
連氏點了點頭:“這般也好。”頓了頓,她眼中又有了幾點神采,高興道,“娘聽說,汴京近幾年又出了新花樣。夏天,街上有賣冰食的,這吃冰是什麼滋味,娘還真不知道。還有那鴻福樓的廚子,據說也做了不少新菜。”
流珠道:“等女兒安頓下來,派人來接娘。”
一聽這話,連氏眼睛一亮,隨即又一暗,有些怯怯地搖了搖頭。到底還是怕那些舊人。流珠看著,心上一澀,暗暗一嘆。
啟程的日子愈發近了。
流珠別了孃親,帶著尚且年幼的兒子瑞安和女兒如意,坐著馬車,向著故地越行越近。車聲轆轆,流珠聽著這令人有些心煩意亂的聲音,又見光影在車簾與車壁上不住流轉,心中不由得又思及往事。
她的父親,勳國公阮鐮,出身自鼎鼎大名的阮家。大名府阮氏,族中多出燕頷書生,能文能武,阮鐮便是其中之一,既有功名在身,又立下了赫赫軍功。先帝頗為倚重阮鐮,許其國公爵位。
若沒有阮鐮及其一黨助推,當今的官家,是絕對登不上九五之位的。她這皇帝姐夫,當年只是個母妃早逝的皇子,十分不起眼,既沒有煊赫母族,也不得先帝寵愛,可最終的勝利者卻是他。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流珠不甚清楚,只知道在傅辛剛剛登基時,民間曾有流言,說他殺父弒母,擅改遺詔。後來傅辛用鐵血手腕,將反對派通通打壓,這流言便也無人提起了。
流珠的嫡母,馮氏,出身名門望族。她看著膚白眼細,十分和藹,可卻是個凌厲性子,容不得人。
馮氏生了一女二子。女兒阮宜愛,當今皇后。長子阮恭臣,當年不知為何,對流珠十分厭惡,私底下對她沒少折磨。阮恭臣這人卻是個出息的,在朝做官,名聲不錯,一手書法寫的尤好。次子阮良臣,卻被馮氏寵壞了,整日流連楚館花巷,與歌姬遊樂。不過時下文人均愛附庸文雅,阮良臣這樣的行徑,說不定還是要被誇讚少年風流的。
流珠看了看自己的手。從手背看,端的潔白如雪,削蔥根一般好看,可若是翻過來,只怕會被那手上的老繭嚇壞。這可都是幹活幹出來的。
身為不被待見的庶女,流珠在國公府裡為奴作婢,白白擔了個小姐的名聲,實打實的丫鬟命。相比之下,阮宜愛什麼也不用操心,只需嬌憨的笑一笑,撒撒嬌,她什麼都能得到。
流珠不嫉妒。人各有命,不能強求。流珠恨的是他們既然命好,何苦還要為難她這個命差的。
阮流珠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想起離京之前,姐夫傅辛截了她的馬車,先是對她欺辱一番,隨即又冷眼看著她尋死覓活的壯烈姿態,嗤笑一聲,道——
“你信不信?十年之內,你遲早要回本王的懷裡頭?”
阮流珠當時斜她一眼,憤然道:“你若是願意抱著屍體,兒也不攔著你。”
傅辛低笑,聲音低啞地說道:“對我這樣放肆的,就數你這丫頭了。罷了,且讓你先過幾年清閒日子,緩一緩心中鬱氣。我知你受了委屈,但你可要記牢,我對你才是真心。只是你姐姐是嫡女,我只能娶她,只能寵她。”
阮流珠不言,也不看他。傅辛扯了扯她腰間瓔珞,也不由得有點惱火,臉色一沉,道:“我讓你嫁那老縣公有何不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氣力碰你。你若是聽我安排,嫁了他,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