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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人,又怕事情敗露,便除了金十郎滅口?若果真是他設下的連環套,他先前又說什麼“徐道甫之死實屬意外,與我無干”,那可真是虛偽得令人惱恨!

依照傅辛那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殺徐道甫,這是流珠早就料到的事,只不過一直心存僥倖。如今他間接殺了徐道甫,卻還矢口否認,在她面前裝腔作勢,假扮好人,這令流珠尤為憤恨。

流珠攪著手中的錦帕,怔怔地看著恢復了些許元氣的瑞安,還有嬌笑著拍手的如意,攏了攏衣衫,背脊生涼,心裡發寒。

憐憐看著瑞安手裡那黃鶯帕子,心思暗轉。便在此時,香蕊款步走了過來,溫聲道:“娘子,院子後門處跪著兩個人,裡頭穿著孝服。奴讓人問了,說是金家人,來替金十郎賠罪的。娘子,是攆走他們還是怎麼著?”

流珠微驚,看了看瑞安手裡那帕子,想著金十郎這一份恩情,心上微動,站起身子,移步後門,果見後門那僻靜處跪著兩個人。

大的是個小郎君,已有二十歲模樣,有著金家人天生的俊秀面容,眉目如畫,脫塵若仙,氣質格外清肅,只是額角處有塊疤痕,毀了這張堪稱完美的臉,再看那小的,是個女孩兒,才不過四歲左右,卻也一眼便能看出是美人胚子。

見了流珠,那仙人般的郎君鄭重地磕了個頭。流珠不敢承受,連忙令家僕強拉他起來,但聽得那郎君聲音有些虛弱,卻仍是強撐著說道:“在下乃是金十郎的同胞弟弟,金十二郎,名喚做金玉直。這是與我二人一個娘生養的小妹,且稱她做二十娘便是。今日我兄妹前來,為的是當面給阮二孃及徐家小郎君謝罪。我那十哥,著實是個混賬東西,死有餘辜。他雖已經伏法,我心中卻還是有愧,便來親自替九泉下的十哥賠禮道歉。”

二十娘一雙小手捧著賠禮,可憐兮兮地抬頭,將禮獻給了流珠。那所謂的禮品,十分的寒酸,流珠再看看這小孩兒乾瘦的身子,還有那金玉直虛弱蒼白的臉,立時明白過來,不由有些愧疚。

如她沒有猜錯,金十郎和徐道甫的死,都與朝堂之上的那位官家脫不了干係,又或者說,和她阮流珠都有間接的牽扯。她暗暗一嘆,不肯收這禮,且執意要迎兄妹兩人進屋,怎奈何金玉直卻連連推辭,直接拉著小妹離去。

待夜裡時分,憐憐從外頭採買回來,打聽了些訊息,對著流珠道:“那金家早已敗落,金十郎他爹死了之後,他嫡母把那群婢妾全都趕走了,罵她們是隻會吃白飯的廢物。金十郎母親前幾年病去,既然主母容不下,他便帶著弟妹在外面單過。金十郎平日在那越蘇書院給人家寫詞作曲,倒也能賺些銀錢,也有人說他在那兒是偷偷做男小倌兒的,只是並無確鑿的證據,便不好亂說。”

頓了頓,憐憐又提起他那傷疤來,嘆道:“府尹府上的潘老三潘湜,人稱花太歲潘三郎,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不在乎是男是女。那廝逼奸十二郎,金玉直自然百般反抗,寧死不從,拿起墨硯就往腦袋上砸。潘三郎這才作罷,還叫旁人也不準再欺負他們兄妹,甚至每個月還給他家送錢,只不過十二郎都沒要。”

流珠一聽,皺起眉頭,道:“那這兄妹二人,如今怎麼生活?瞧他倆這樣子,再過幾天,只怕要餓脫形了。”

並不是她心善,平白可憐人家。只是若沒有她做禍引子,金十郎只怕也不會揹著這樣的罪名死在牢中罷。

憐憐一嘆,道:“金玉直倒是爭氣,今年考入了京試,只不過在外頭那博戲攤子上,幾乎沒人押他會高中呢。他沒有門路,如何能考得好名次?不過現下改成考策論,倒也說不準了。”

流珠聽著,一一記在心裡,見天色已晚,便將手裡那些阮宜愛畫的衣服樣式妥當放好,正打算寬衣卸妝,卻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喧譁之聲。她眉頭微蹙,卻聽得家僕四喜隔著門說道:“娘子,徐二伯連夜從京郊趕了過來,還帶著明慧小娘子。小娘子哭哭啼啼,徐二伯一個勁兒地訓她,還要打她,被奴僕們堪堪攔下,只怕是出了大事兒呢。”

這一件事兒跟著一件事兒,便沒個消停的時候。

流珠一驚,連忙整理衣衫,與家僕一同向前廳疾步走去。但見廳內燭火微弱,徐明慧跪在地上,倔強地仰著頭,面上猶帶淚痕,而徐道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厲,顯見是氣憤至極。

流珠不明就裡,進了廳內,屏退了下人,溫聲道:“這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她走到明慧身邊,欲要將她扶起,小娘子卻死活不起來,流珠只好再柔聲勸道:“天涼了,再這樣跪著,只怕要受了寒,對女兒家很不好的。便是天塌下來了,也先起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