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姑說完,又回頭關切地看了阿年一眼:“姑娘可有大礙?”
阿年搖了搖頭。
她皮厚著呢, 高聽蓉那幾句話根本奈何不了她。事實上, 阿年甚至覺得只要蕭繹不在身邊,高聽蓉連激怒她的資格都沒有。
崔姑姑像是放了心, 唸叨了一句:“那便好, 看來老奴來得算是時候。”
高聽蓉看得眼睛都紅了。
她堂堂高家嫡女, 如今不僅要受一個鄉野丫頭的氣, 還要受一個奴才的氣?憑什麼!就算高家沒人了,就算如今表哥待她不如以前了,可是也輪不到這兩個人來教訓她。想當初姑母在世的時候——
想到高太后, 高聽蓉咬了咬牙, 猛地又掐斷了心裡的那點心思, 不該想,不能再往下想。
張姑娘並她幾個小姐妹默默地後退了幾步。她們對這位突然出現在園子裡的嬤嬤十分好奇,只聽長寧縣主稱她為崔姑姑,以為不過是宮裡來的教養嬤嬤,卻不曾想後頭還聽到崔姑姑提到了皇上,幾個人頓時不敢再言語了, 連多看一眼都不大敢。
教過皇上的, 那這面子得有多大。
這樣的人竟然來了榮慶侯府教陳姑娘規矩,看來皇上是真看重榮慶侯府了,亦看重陳姑娘。思及方才高聽蓉的冷嘲熱諷, 眾人頓時起了看熱鬧的心思。這話啊, 果真不能說得太滿, 瞧瞧,這剛放出了話就被打臉了,多難看!
看熱鬧得津津有味地看著熱鬧,當事的高聽蓉卻恨不得從未來過榮慶侯府。若是旁人她還能仗著身份訓斥兩句,偏偏眼前這人是,崔姑姑……
“蓉兒。”長寧欲言又止。
事情鬧成這樣,連崔姑姑都過來了,長寧覺得還是早些認錯來得好一些。崔姑姑是誰,那可是先太后身邊出來的,連皇上都要給三分薄面的掌事嬤嬤。對上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多明智的事。
高聽蓉冷了一會兒臉,就在眾人以為她快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忽然又開了口,譏笑道:“當真是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也罷,崔姑姑貴人多忘事,想必早就忘了自己究竟是從誰身邊出來的。若是姑母在世,見到此情此情卻不知會作何感想。”
崔姑姑笑了笑:“怎麼,高姑娘覺得老奴有意為難你?”
“難道不是嗎?”
“高姑娘身無請帖卻進了榮慶侯府的門,本來算不得光明正大,如此若是老老實實,自然什麼事也沒有,陳家定也不會追究姑娘的胡作非為。可高姑娘偏偏與眾不同,不僅對我們家姑娘出言不遜,還連帶著嘲諷陳家的客人。是高姑娘行事不妥在先,老奴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談不上故意難為。”
高聽蓉見她仍揪著請帖的事不放,臉上難看至極。
“另一則,皇上讓老奴來榮慶侯府教導姑娘之時,曾殷切交代老奴,往後,切莫讓姑娘受了委屈,憑她是誰,有多高的尊榮,只要欺負到了姑娘頭上,那便是欺負了老奴,便是欺辱了皇上!”
高聽蓉冷哼了一聲。
“再有——”崔姑姑上下看了高聽蓉一眼,“太后娘娘仙逝已久,高姑娘還是少唸叨些為好,時不時地還要打擾太后娘娘在天之靈,怎麼瞧也是不該。”
高聽蓉倔強地抬著下巴:“我悼念姑母有何錯之有,輪到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來置喙?”
“悼念得恰如其分,是孝順;悼念得太多,卻是別有用心了。”崔姑姑意有所指。
高聽蓉氣得發抖:“住嘴!”
崔姑姑卻完全沒有住嘴的想法,反而笑了一聲,只是面上也沒有多和煦罷了:“老奴先前還聽皇上提起過,道高姑娘是太后娘娘捨命護住的……”
高聽蓉面上一僵。
“——老奴在太后娘娘身邊也服侍過十來年了,多少知道太后娘娘的『性』子。捨命相護,這可不大像太后娘娘會做出來的事。高姑娘覺得呢?”
比起捨命相護,崔姑姑覺得太后娘娘多半會選從容赴死,為了高家的名聲,也為了姑侄倆的清譽。
高聽蓉忽得後退幾步。
先前的腿傷沒有好全,這會兒退得太快,差點沒有倒在地上。長寧見她狼狽,趕緊過去扶著,臉上擔憂:“你沒事吧,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
高聽蓉萬不能說,只直視著崔姑姑:“休要胡說八道!”
“高姑娘覺得老奴是胡說八道,那便是胡說八道吧,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天知,地知,高姑娘亦知。”
崔姑姑只能這般說了兩句。她也沒有證據,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