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敵。
此後兩日之中,令狐沖練習氣功,別說不再去看石壁上的圖形,連心中每一憶及,也立即將那念頭逐走,避之唯恐不速,常想:“幸好師父及時喝阻,我才不致誤入歧途,成為本門罪人,當真兇險之極。”
這日傍晚,吃過飯後,打坐了一個多更次,忽聽得遠遠有人走上崖來,腳步迅捷,來人武功著實不低,她心中一凜:“這人不是本門中人,他上崖來幹什麼?莫非是那蒙面青袍人嗎?”忙奔入後洞,拾起一柄本門的長劍,懸在腰間,再回到前洞。
片刻之間,那人已然上崖,大聲道:“令狐兄,故人來訪。”聲音熟悉,竟是“萬里獨行”田伯光。
只見田伯光肩頭挑著副擔子,放下擔子,從兩隻竹籮中各取出一隻大罈子,笑道:“聽說令狐兄在華山頂上坐牢,嘴裡一定淡出鳥來,小弟在長安謫仙酒樓的地窖之中,取得兩壇一百三十年的陳酒,來和令狐兄喝個痛快。”
令狐沖走近幾步,月光下只見兩隻極大的酒罈之上,果然貼著“謫仙酒樓”的金字紅紙招牌,招紙和壇上篦箍均已陳舊,確非近物,笑道:“將這一百斤酒挑上華山絕頂,這份人情可大得很啦!”田伯光將壇上的泥封開了,一陣酒香直透出來,醇美絕倫。
田伯光提起酒罈倒了一碗,道:“你嚐嚐,怎麼樣?”令狐沖將一碗酒喝乾,大拇指一翹,道:“天下名酒,世所罕有!”田伯光笑道:“我曾聽人言道,天下名酒,北為汾酒,南為紹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長安,而長安醇酒,又以當年李太白時時去喝得大醉的‘謫仙樓’為第一。當今之世,除了這兩大壇酒之外,再也沒第三壇了。”令狐沖奇道:“難道‘謫仙樓’的地窖之中,便只剩下這兩壇了?”田伯光笑道:“我取了這兩壇酒後,見地窖中尚有二百餘壇,心想長安城中的達官貴人、凡夫俗子,只須腰中有錢,便能上‘謫仙樓’去喝到這樣的美酒,又如何能顯得華山派令狐大俠的矯矯不群、與眾不同?因此上乒乒乓乓,稀里嘩啦……”令狐沖又吃驚,又好笑,道:“田兄竟把二百餘罈美酒都打了個稀巴爛?”田伯光哈哈大笑,道:“天下只此兩壇,這份禮才有點貴重啊,哈哈,哈哈!”令狐沖道聲多謝,又喝了一碗,說道:“其實田兄將這兩大壇酒從長安城挑上華山,何等辛苦麻煩,別說是天下名釀,縱是兩壇清水,令狐沖也挺見你的情。”田伯光豎起右手拇指,大聲道:“好漢子!咳……不對,怎麼說來著,對,對,那是巾幗不讓鬚眉!”令狐沖皺了皺眉,搖頭笑道:“萬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得了‘萬里獨行田伯光’的稱讚。”田伯光聞言,正色道:“令狐……唔,我叫習慣了,還是喚你令狐兄罷。令狐兄,田某雖則不堪,可也絕不會覬覦欽佩之人!”令狐沖訝問:“田兄如何稱讚在下?”田伯光道:“田某是個無惡不作的淫賊,曾將你砍得重傷,又在華山腳邊犯案累累,華山派上下無不想殺之而後快。今日擔得酒來,令狐兄卻坦然而飲,不怕酒中下了毒,也只有如此胸襟之人,才配喝這天下名酒。”令狐沖道:“取笑了。我與田兄交手兩次,深知田兄品行十分不端,但暗中害人之事卻不屑為。再說,你武功比我高得多,要取我性命,拔刀相砍便是,有何難處?”田伯光哈哈大笑,說道:“令狐兄說得甚是。但你可知道這兩大壇酒,卻不是徑從長安挑上華山的。我挑了這一百斤美酒,到陝北去做了兩件案子,又到陝東去做兩件案子,這才上華山來。”令狐沖一驚,略一凝思,便已明白,道:“原來田兄不斷犯案,故意引開我師父、師孃,以便來見在下,使的是個調虎離山之計。田兄如此不嫌煩勞,不知有何見教。”田伯光笑道:“令狐兄且請猜上一猜。”令狐沖道:“不猜!”斟了一大碗酒,說道:“田兄,你來華山是客,荒山無物奉敬,借花獻佛,你喝一碗天下第一美酒。”田伯光道:“多謝。”將一碗酒喝乾了。令狐沖陪了一碗。兩人舉著空碗一照,哈哈一笑,一齊放下碗來。令狐沖突然右腿飛出,砰砰兩聲,將兩大壇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傳上來兩下悶響。
田伯光驚道:“令狐兄踢去酒罈,卻為什麼?”令狐沖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田伯光,你作惡多端,濫傷無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齒。令狐沖敬你落落大方,不算是卑鄙猥瑣之徒,才跟你喝了三大碗酒。見面之誼,至此而盡。別說兩大罈美酒,便是將普天下珍寶都堆在我面前,難道便能買得令狐沖做你朋友嗎?”刷的一聲,拔出長劍,道:“田伯光,在下今日再領教你快刀高招。”
田伯光卻不拔刀,搖頭微笑,說道:“令狐兄,貴派劍術是極高的,只是你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