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山河的色彩都潑了上去,緊接著就是萬鳥爭鳴,在觀禪天宗的上空飛舞徘徊。只見神鳥銜羽而來,神獸攜珠而至,整個天下都熱鬧至極。
到最後,漸漸平息下來時,人們都看見了那無數的神鳥,竟皆向著東海方向飛去,將自己的羽毛抖落下去,形成了一條羽毛鋪作的路,就是在海上也毫無動搖,一路鋪向了伏仙宗,在伏仙宗上方照舊徘徊許久,方才散去。
梅慕九不禁嘆道:“……這或許,就是她給我們的道別禮吧。”
這樣的祥兆,這樣的指引,就是再愚鈍的人,也會明白,這是人佛在說——聖地,就在此處。果然,一時間各地大亂,就是原先已決定要去天宗的人都紛紛改變了念頭,調轉了方向,而早就到達東海之濱的人也多在慶幸自己當初的抉擇,暗暗期盼自己能夠如願進去。
在天下人都在因此而震動時,御神山上,一個英俊的少年則在漫天祥雲下悟出了自己劍道。他放下因為練劍而痠痛不已的手臂,眸中一片明悟。
他曾問過柳韋然,秦衡蕭的道是什麼。
柳韋然只說,他的道曾是為己,而後,則是守心。從前他一心只想知道自己是誰,這幾乎已然是他的心魔,而後……他便只想保護。
柳東河好奇地問:“保護誰啊?”
“但凡進此宗者,都會被庇護。而之所以庇護你們,只因為……你們的宗主,會庇護你們。”
柳韋然躺倒在地上,把劍扔給他:“劍之一道,道心愈簡單,則愈純粹,愈純粹,則愈強大。”
他在以凡人之軀揮了十萬次劍,看見了那飛昇之景後,便突然明悟了,他只想無畏。無畏派的人,寧死不屈。他要變強,便要先無畏。當初在那破落大院中,是他這一生最不慫的時候,然而那也只是因為窮途末路罷了。他若早有覺悟,從不逃避,也不會讓無畏派落得這個下場。
“我此生,只做一種人。我就要不識天高地厚,我就要讓誰都欺我不得。”他抹去眼中熱淚,心臟跳得越發快了,“我柳家,武神柳承保了疆土,英雄武長君開了江湖,到了我……我就要翻了這天地!”
秦衡蕭直到此時,才在極遠處,露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
他不會嘲笑他的狂妄,梅慕九也不會。
他們本就都是一路人。
當晚,他們便簡單地拜了師,順便把柳東河關進了劍閣裡,一方面浸染劍氣,一方面也好挑選一把合適的武器。
翌日,宗考日正式開始。此次,伏仙宗劃了兩條路線,一條延長了緞橋,作陸線,一條則為水線。毫無修為的人走陸線,有修為的走水線。
水線畢竟在海上,自然要難得多。它不像橋上還有能靠智取的食物,他們不僅要面對變幻莫測的海浪,虎視眈眈的怪物,還要自己找水覓食。寬廣的海域,就連找路都極其難,更別提伏仙宗本就隱匿,還有天然的幻境加持。
即使他們已經挑明瞭方位,對這些幾乎還沒入門的孩子們來說,便已然難如登天了。
而陸線卻也並不容易,它一路會越來越陡,也會頻生險境,處處都是考驗,食物和水都是隨機散落,就算透過了考驗,也可能會被人搶走。橋上還做了許多岔路,心智不堅定或無法堅持的人,很可能就要一去不返了。
兩條路梅慕九都派了人一路監視著,既要負責出題,也要保障沒有人會死,放棄的人也好隨時送回岸上去。
而隨著年齡段的不同,他們要達到的要求也各不相同,只有十歲以上的人,需要走完全程。
宗考日會持續十五天,十五天後沒達到標準的,便只能各回各家了。
向人們解釋完規則後,在伏仙宗門人的帶領下,黑壓壓的人群便都湧了上去。乘船的乘船,走路的走路,一個個眉飛色舞,勢在必得。
梅慕九則坐在無上殿內,神識時刻觀察著外面的情形。
這注定是場淘汰率極高的考試,剛剛開始便已有人嚎啕大哭著要回去了。
“……果真來了。”梅慕九勾起唇角,在陸線的入口看見了一對氣喘吁吁的年幼兄妹,他們比起那日在白水江邊遇見時更加髒和瘦了,但好在精神還不錯,拿了號碼牌便直接跑了起來。
看著看著,梅慕九驀地想到了什麼,問向身邊的打更人:“為何一早就不見小蕭?”
打更人沙啞的嗓音仿若洞悉了一切:“大抵是出去訪友了吧……桀桀桀桀。”
這一瞬,梅慕九有些落寞了,長大的徒弟真是潑出去的水,嚶嚶嚶。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