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緩和了口氣,“你一心一意為我著想,擔心我老來無所依傍,這些我都理解,也十分感激,但是往後香火這一回事情莫要再提了。你也不要因此覺得愧對我父親,往後哪日我歸了天,親自給我父親磕頭道歉。”
衛武彰點了點頭,低頭不言語,端起茶盞啜了口茶水。
見氣氛有些僵,蘇帷開口打破沉默道:“照你說阿慕姓衛,那他本名叫什麼?可有表字?”
衛武彰抬頭道,“少爺名叫龍出,御意蛟龍生於天地之間的意思,表字還沒來得及取,老爺就……”言及此處又是一陣潸然。
薛慕亦覺黯然無比,雖然他一直於自己身世不大在意。但如今好容易有了眉目,卻早已家破人亡,父親更是淒涼地魂歸天外,而自己身為人子,卻不能滿足他延續香火的希冀,想想亦是愧疚難當。
薛慕問道:“那我母親呢?”
衛武彰道:“您出生時足有八斤七兩,且胎位不正,您剛出生,夫人就去了。”
薛慕唔了一聲,也不知道心中是個什麼滋味兒,蘇帷抬手攬住薛慕肩頭,將他摟在懷裡,手掌細細撫摸他肩膀,薛慕覺得心頭好受了點。
今日聊的話題過於沉重,幾人心緒都有些沉悶,薛慕和衛武彰又寒暄了幾句,而後便向衛武彰告辭,表示要回客棧休息一會兒。
衛武彰極力留客,表示這是摯友別院,他只偶爾來此小住,薛慕若不嫌棄可在此處休息。薛慕婉拒,這畢竟不是衛武彰的產業,他們擅自前來此處玩樂已是唐突,若是還要留宿,那更是失禮之至了。
衛武彰拗不過薛慕,只好令下人備好馬車,先送他們回去。
臨行前衛武彰道:“我於此處再關照下人打點各處,少爺您先行回去,我晚間便來尋你們。那圖紙干係重大,您可千萬要放妥帖吶!”
薛慕拍了拍他肩膀,感激道:“多謝武彰一番好意,晚間我在堂內擺酒,我們幾人共飲一番罷。”
衛武彰點頭不止,而後兩人又閒話兩句,薛慕等人便撐著傘過了小木橋,登上馬車往客棧方向去了。
林立之見薛慕情緒不大好,便在馬車上一陣撲騰,沒話找話想讓薛慕高興點兒。
他沒形沒狀靠在車座上,耍寶道:“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嫂子你竟然是衛家後人,那可不是名門之後麼,嘖嘖嘖,師兄你要小心一點,男人荷包一滿,心裡頭就要出花花了。”
薛慕斥他,“滿什麼滿,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我現在也不愁衣食,真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知道怎麼花。”
林立之嘆道:“朽木!朽木!有了金山銀山,你就把我師兄休了,而後養他一二十個男男女女在後院子裡頭,今天睡這個,明天寵幸那個,成天紙醉金迷,酒池肉林,想想就美死了好麼!”
說著說著就彷彿他自己即將過上這樣的生活似的,臉上顯露出一種無比嚮往的神情,薛慕頓覺慘不忍睹,拿腳踹他小腿,讓他消停點兒。
林立之作怪地鬼吼鬼叫,“喲!嫂子虐待小叔子,簡直人間慘劇!師兄你可管管他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過幾天就坐你頭上拉……”
拉什麼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蘇帷一個眼刀掃過去,林立之乖乖噤了聲。而後還是坐不住,又窩在牆角嘟嘟囔囔道,“師兄你一點也不溫柔,這樣很容易被嫂子拋棄的。”
他師兄一個沒忍住,扇柄又狠狠敲向了他頭上,邊敲邊罵,“別沒大沒小的!”
林立之捂著一腦袋包,對著薛慕哭嚎道:”娘!他這麼兇,你就該把他休了,給我娶一個院子的後爹,讓他還敢作威作福!”
薛慕噗地一聲笑了起來,蘇帷無語扶額,乾脆直接閉目養神,只當沒他這個師弟。
馬車行了不多時便停在了客棧門前,幾人先後下車,薛慕邊走邊思量,突然蓬的一聲撞上一人後背,抬頭一看,是走在他前頭的蘇帷突然停下了,定定站在路中央,不動彈地看著什麼。
薛慕踮腳從他肩頭看過去,也是一愣,不敢置通道:“畢常?!”
☆、二十五
畢常渾身溼透,臉頰蒼白中泛著青灰,衣襟上狼狽地沾著泥漿,右腹部血肉模糊,鮮血順著面板滴落在身下泛著油光的木質桌面上。
客棧大堂亂成了一鍋粥,掌櫃的搓著手不住將頭往店門外探去,回身又一臉焦慮地對夥計道:“阿二去了多久了?大夫怎麼還沒來?”
這大風天裡頭,突然來個血了呼啦的客人,從馬車往裡抬的一小段路,流了一地的血湯子,看著怪��說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