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景胸口一緊,隔著大氅扒住了他的胸膛,沒有說話。潺淵的手指滑在禪景脊背上,難得溫柔的順撫,他道:“我生存在你的黑暗,永遠改不掉的劣根。你救我,我就會吃了你。如今回頭還來得及,趁著我……”
話音在這裡無奈的斷了,再也沒有接上。潺淵靜靜地撫著禪景的背,黑暗中的朦朧眸子徹亮的驚人,他的神色似迷茫又似慌張,像是一時間找不到貼切的詞來繼續。
“不回頭。”禪景在他懷裡悶悶道:“到了劍冢之後大不了再爭一場,輸贏天定。”
潺淵沒有再講話。
直到禪景睡去,渾身溫暖。他撥開大氅,看見禪景捂的微紅的臉,盯了許久,神使鬼差的垂下頭,神使鬼差的靠近那微張的唇。
禪景在夢中打了個噴嚏,潺淵猛然驚醒般定住。就這樣咫尺一夜,也沒有覆上去。
第二天禪景醒來時身上還有餘熱,他起身摸了摸冰涼的刀鞘,昨夜像是夢中。潺淵沒有說話,他便繼續上路。
過了這山地,就是一丈開出的平原。但這地不是隨意透過的地方,這是公孫家的地盤。公孫家沒有什麼其他討厭處,但僅僅有一點就足以讓他們遭江湖吐槽。
那就是他們喜歡兵器,但凡經過此地的人,只有留下兵器才能過路。
禪景不喜歡江湖八卦,也從來沒有看過江湖日報,他唯一的江湖關注也就只有秦太白了。所以公孫平原有什麼規矩,他不知道。當他都行走出一半了,才被人攔下來。
“過者何人?不留兵器哪裡走!”雪中追上來的男子年不過十五六,一身雪上功夫十分了得。禪景看著他迅疾而來,雪上卻僅留了淺淺的足跡,和自己一腳一坑的模樣截然不同,不禁來了興趣。禪景停下來,側眸盯著對方的腳下,盯著對方一個踉蹌險些栽個跟頭。
“看……什麼!”少年長得是唇紅齒白,十分秀氣,就是張揚間帶著鮮明的烈性,不太好招惹的樣子。
禪景在家時常和禪睢打交道,怕倒是不怕他,只是不擅與這樣的人言談。禪景退了幾步,貓眼警惕道:“來者何事?”
“哈?”少年性急,瞪起眼來,“你在我家地界裡,問我什麼事?沒聽說過公孫家的名頭嗎?留下兵器來!”
公孫家是什麼人,禪景還真的不知道,他反手握到刀柄,皺起眉來,“好奇怪的規矩,我為什麼要留兵器來給你們?”
“這是公孫家的地盤,就得按照公孫家的規矩來!”
“這大餘都是聖上蘇氏的地盤,怎麼不按大餘規矩來?”
少年一愣,繼而像看見傻子一般的看著他。“你是哪裡的人?行走江湖竟然還提朝廷的事,誰管你啊。既在我公孫家,就得按公孫家規矩來!不留兵器,那就幹一架!”
禪景身上僅僅只有兩件兵器,潺淵是不會交出去,秦太白所贈的匕首也不能交出去。他雖怕麻煩,但遇到不講理的,也只能麻煩。
當下橫開一步,就要拔刀。
少年見他這架勢,氣極反笑。朝後一伸手,自有下面人遞上刀來。
“好小子。”他對著分明比他大些的禪景冷笑,“不要命的和小爺交手,讓你有來無會!”
少年的刀橫開平寸,刀身斜彎直滑,沒有血槽。比起潺淵,輕了不知多少。
禪景一手解開包裹的棉布,手一沉,重刀頓時出鞘。重刀一出鞘,對面原本屏息以待的少年立刻瞪圓了眼。
“好傢伙!這麼看不起我?今日不打的你爬著出去,我就不姓公孫!”
一把鏽跡斑斑的破爛柴刀,用來和他過招?這赤裸裸的輕視鄙夷已經點炸了他。他決意要給這來路不明的小子好看!
公孫家常年虎臥平原與他們內傳心法功夫離不開關係,否則單單是過路留刀這一條就足以惹來江湖人士的憤懣。這少年雖然年輕,卻是公孫家嫡派小太爺,功夫都是公孫家老一派親手打磨教引的,看不上江湖新一派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來了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用把破爛柴刀就要打發他,怎能讓他不咬牙切齒。
對方抽刀瞬撲而來,幾乎眨眼到了眼前,敏捷的身形絲毫不受積雪影響。平刀刀鋒刃利平滑。禪景縱起的重刀使向劈砸,刀的重力與他的使力一同劈頭砸下。這悶頭一下就讓對方悶聲受創,平刀刀刃砰一聲被劈砸開豁口裂痕。
僅僅是一個照面!
少年面上不正常的激起潮紅,是被巨力施壓下勉力抵抗的崩塌。他震驚的看著禪景與他的刀,目光無法從他單瘦的肩頭和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