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還有一位老熟人。
卡列寧望向那位正瞧著他妻子的人,從他那頭黑髮到英俊的面龐,一直瞧到對方嶄新的軍鞋。
他移開視線,在瞧出渥倫斯基猶豫不決的神情之後,向自己的妻子伸出手。
安娜望向那隻向她伸過來的手,稍微有些意外。畢竟,這會兒才剛剛開場,像他們這種已經結婚八年的老夫老妻,按道理是不會成為第一對滑入舞池的。
卡列寧的性格和工作性質決定了他一點都不喜歡露面和引人注目,那麼,他這樣做絕對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多半還是什麼私人理由。
讓她想想。
安娜把手伸過去的時候,目光捕捉到渥倫斯基的視線。
“他也來了。”安娜想,然後隨著卡列寧滑入舞池,右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第一曲就是優雅的華爾茲,並不是很難。
“現在你覺得嫉妒的情緒是很好的嗎?”安娜慢悠悠地問道。
卡列寧那雙沉靜的藍眼睛低頭望向她,道:“我以為我們達成過協議。”
安娜知道卡列寧指的是不讓渥倫斯基的事情糾纏到他們之間,她其實並未把渥倫斯基放在心上,儘管她得承認渥倫斯基在多數人觀點中是個英俊而富有魅力的人,可那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事情可並非我先提及的。”安娜說。
“好吧,安娜。”卡列寧妥協了。
因為位置的關係,這是安娜頭一次那麼久的抬頭去打量對方,從這種角度看,卡列寧的臉在她心裡竟然那麼熟悉,以至於她瞧著他的時候,沒發現一絲不自然。
也許是燭光搖曳,也許是小提琴的聲音的確有些抒情,安娜把頭擱在卡列寧的身上,輕笑道:“這樣,某人的嫉妒心可以減少一些了吧。”
她沒有抬頭,但感覺到卡列寧胸腔中心臟的震動聲,十分的具有頻率感。
卡列寧的腳步稍微慢了一拍,然後迅速調整過來,同時,他嘴邊捲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我再重複一遍,安娜,嫉妒是不得體的。”
“但是,這過程的確也有讓人愉悅的成分。”
☆、第48章
他們在這個舞會上,像每一對普通的夫妻一樣,可他們又那麼不一樣,只是,在擅長假裝的上流社會中,一對對外恩愛的夫妻,通常會被認為是有機可乘。
沃倫斯基就是這樣想的。
他認為安娜不幸福,瞧瞧吧,卡列寧比安娜大了十幾歲,他是個刻板的文官,將他的整個生命獻給了事業。
他知道卡列寧最近在為普遍兵役法做極大的努力,老實說,他自己就是在隊伍裡面服務,他在軍隊中的時候,就認為卡列寧是對的,可一旦回到了莫斯科或者彼得堡,見慣了那些名流之後,他就認為卡列寧在向所有人較勁。
對於卡列寧的事業,沃倫斯基無法非議,他愛著安娜,所以就認為卡列寧橫卡豎看都配不上她。他瞧見安娜微笑,就認為那不是真心的。培特西說安娜是個好女人,她當然是的,沃倫斯基認為自己應該去邀請一下安娜。
第一支舞跳完後,卡列寧攜著安娜回到休息區,謝廖沙正在偷喝一種飲料。
“你不乖哦。”安娜說。
謝廖沙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下:“只有一點點,媽媽。”
“卡倫斯醫生說過你得注意糖分的攝取量,謝廖沙。你今天在斯基華舅舅家已經喝了一杯了。”卡列寧看了一眼謝廖沙喝的飲料,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對小孩子來說,花花綠綠的糖果和飲料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我明白了,爸爸。”謝廖沙軟糯糯地應了一聲,承諾他今天會乖乖地,不再吃甜的東西。
“說到就要做到。”卡列寧說,儘管很多事情他總能相信自己的兒子,但關於糖分,實在是不得不強調一下。順便,他要記得,接下來三個月對謝廖沙的教育目標是,能讓這孩子降低一點對糖分的迷戀。也許喜歡過量攝取糖分也是一種疾病的前兆回去他得問問卡倫斯醫生。
做父親的有時候也會想得有點多,只是比起母親們,做父親的更願意在腦子裡想想。
從孩子的問題上轉過來,卡列寧注意到有人朝著他們過來。
“日安。”
沃倫斯基伯爵說,他一頭黑髮油亮,因為長期在隊伍裡鍛鍊,所以有一副很好的身材,卡列寧這種文官自然是比不過的,但卡列寧十幾年來在官場裡常居高位所有的氣勢,沃倫斯基也是無法企及的。
“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