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果然從玻璃門中半探出身子,將手裡幾個裝著棉花棒的塑膠試管交到快步走近的何歡歡手裡,隨後,富有朦朧美的玻璃門再次合起,師燁裳的額頭上明晃晃地又沁出一層細密汗珠。
為了緩解師燁裳的緊張情緒,汪顧開啟牆壁上的客用電視,調出個正在播放綜藝節目的臺,然而等她回頭徵求師燁裳意見時,卻見師燁裳眼簾虛垂,視線空茫地望著電視的左下角,由此可知,如果她在看電視,她就是個斜視眼兒。
汪顧心裡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心臟不知怎麼地突然就生生揪疼起來。她錯誤地以為自己在心疼師燁裳,但時間將會告訴她,心疼不一定是為了他人,也可以是因為自己。好在她簡直像是蟑螂成精,這一點意味不明的情緒在她那兒算不上什麼大波瀾,坐回師燁裳身邊,揉揉發酸的鼻子,她也就沒事了,特別在師燁裳屋裡地把頭捱到她肩上後,她感覺自己猛地變成一座堅實的大山,空調冷風吹動她的長髮,那便是山頂上鬱鬱蔥蔥的狗尾巴草。
兩個小時後,三人從寵物店走出來,師燁裳一步三回頭,但臉上已經沒有了緊張和害怕,只有不捨。初秋用手語告訴何歡歡,大熊吃錯東西,外加有些中暑,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為保險起見,還是在這邊觀察幾天為好。何歡歡將初秋的話如實轉告,師燁裳這才把心吞回肚子裡。汪顧建議師燁裳回家休息一下,可師燁裳的電話好巧不巧就在這時候響起,周子儒說有些情況需要師燁裳親自定奪,她只好又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國代。
“小顧,”汪媽媽一邊滾子清除身上的狗毛,一邊紅著臉規勸汪顧道:“她最近辛苦,你也辛苦,夜裡啊,那個……嗯,你明白我的意思,來日方長,你們都別把身體累壞了。”
要換成五一前,汪顧至少還能喊聲冤,但現在她連喊冤的資格都沒有了,汪媽媽說得挺含蓄,越含蓄越是臊死人,汪顧開始痛恨自己那張總會發出吱呀叫喚的床——該叫的不叫,不該叫的瞎叫!
就在汪顧腹誹大床的過程中,車子橫穿過一條通往機場的高速路,端竹那輛很不好開的XC90,於二十三分鐘前駛過機場端收費站,這會兒,她正拖著一個輕巧的白色皮箱,默默跟在郝君裔身後,去往託運櫃檯辦理登機手續。
“唉,又要跟你依依惜別了。這次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看見你。”郝君裔長長地嘆,修長背影像是被人拔了氣門,一下就變得佝僂起來。單純的人見到此情此景,再聽到此番催人淚下的話,縱是鐵石心腸,亦免不了一通唏噓。只沒人想得到,郝君裔在兩秒鐘後便開始抻起了她那漫長得好像距離結束遙遙無期的懶腰,與此同時,她還生怕氣不死端竹似地用打哈欠的腔調,總結了一下這句話的中心思想,“真~好~啊!”端竹低著頭,冷哼一聲,彷彿早知如此。
由於開放櫃檯較少,碩果僅存的條傳送帶前大排長龍,端竹讓郝君裔到有座位的休息區裡等著,託運的事,交給她來辦就好。郝君裔自離職後愈發地懶散起來,要是沒有人管她,她恨不能一天睡二十三個半小時,剩下半小時進食與排洩。她常常想,為了縮減這種費時的閒事,也許可以嘗試邊進食邊排洩。“那我出門去轉轉。”說著,她抬腳就要走。
“郝君裔,要笑就請大大方方笑出來,不要偷笑,很不雅觀。”端竹在她背後道:“我要排隊,攔不住你買菸抽菸,但你必須承認你這種做法是不對的。”
政客最最瞭解什麼叫“對”與“不對”:只要規尺在手,說對就對,說不對就不對。
郝君裔很想告訴端竹與政客言錯對是沒用的,然她現在只想抽菸,頭等艙的專用櫃檯前隊伍並沒有長到她能站在候機大樓外抽完一整包煙,所以她呵呵一笑,利落轉身,難得輕快地邁開步子,根本不去搭理端竹那完全搞錯物件的是非觀,解決必須去也。
時間如古老哲人的流水賬一般匆匆流過,端竹在郝君裔抽完第三根菸時換好了登機牌。看時間,還有四十分鐘就該登機了。安檢那邊的隊伍一點兒不比託運這邊的短,端竹覺得有必要把郝君裔從那扇自動門背後拎回來。當然,在拎她回來之前,應該把她手裡的一次性打火機送給她身邊那半打圍著她借火的人……端竹想是這麼想,但到了郝君裔身邊,她的衝動立馬由魔鬼升級為魔王,連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怎麼會以那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噹仁不讓的速度攔下了郝君裔即將與別人交接火機的手,幾乎是將郝君裔生生拖進禁菸的候機樓中,一路,腦子裡就仨字:沒節操。
“喂喂喂,女王,請你輕一點,”郝君裔在端竹扣緊的掌中扭了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