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娟秀清麗,光看她那雙鷹一般四處掃視著的雙眼汪顧便禁不住地想起一句雷話來:如果眼神能殺人……
如果眼神能殺人,那端竹的左眼是M4,右眼是AK47,橫一眼過去,掃蕩一大片。好在她不是鬥雞眼,否則效果堪比金屬風暴,所過之處,人畜絕跡,寸草不生。且不知郝君裔是怎麼教的,原先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又純又正又隨和,如今正兒八經完菜的幹活——就算走在郝君裔身後三步,華端竹也是一副睥睨天下的冰山女王作派。其神情之冷淡,遠遠超過了“莊重”,乃至“嚴肅”的定義,大有往那“莊嚴肅穆”而去的趨勢。在百米紅毯的行進過程中,郝君裔有時忍不住停下步子要打哈欠,華端竹眼睛不看她,可一旦兩人走至平齊,她便展開右臂,柔韌而有力地圈住郝君裔腰身,使得郝君裔必須跟隨她未曾停歇的腳步繼續踉蹌往前,真叫聞著傷心見者流淚,連汪顧都忍不住唏噓:昨日高幹子弟,今朝一秧苦瓜。可憐紅顏未老,怎消辣手摧花?唉,收了她罷,收了她,莫再禍害別家!
兩人緩步行至酒店階前,汪顧已經滿臉堆笑地等在那裡,“郝董,好久不見了。非常感謝您不遠千里從北京趕回來參加本屆年會,我謹以負責人的身份代表主辦方向您表示最真誠熱烈的歡迎。”說完套話,汪顧又加了句私話,“端竹越長越漂亮了,剛我差點兒沒想起來她才十六歲。”繼而,她側頭向端竹,“端竹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汪小姐永遠都這麼精神,想必師小姐也一樣。能再見到你們,我真高興。”端竹原本冰冷的表情在見到汪顧後迅速消融,轉眼就是春風和煦,利落地與汪顧打過招呼,她不著痕跡地後撤了一步,將郝君裔拱到臺前。
郝君裔伸手與汪顧交握,一張散發著慵懶、或者說睡眠氣息的臉上散佈著萬般無奈的慘淡笑意,“別感謝我,感謝她吧,”郝君裔朝端竹所在方向撇了撇下巴,“她今早十點就把一桶冰塊倒我被窩裡了。十一點我洗澡出來,頭髮還沒擦乾呢她就逼我換衣服,十二點半到了機場她才準我吃飯,吃完飯我只說了一句想去T2二樓的足浴中心睡覺,你看她把我頭打的。”郝君裔可憐兮兮地把腰一弓,頭一低,露出漂亮的後腦勺,只見髮間一塊頭皮發紅,用手一摸,腫得發燙,汪顧想不到郝君裔居然還有逆來順受的光景,一時就更加地同情她,下手揉摸時免不得地就要重一些,再重一些,直到郝君裔受不了地發出了痛苦的哼唧,汪顧才悻悻地收了手,然而臉上還要帶出幾分遺憾和悲痛,好像在向郝君裔那些不幸在戰火中死去的細胞們致哀。“我為你這年會,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啊……”郝君裔繼續苦臉,汪顧繼續致哀。可汪顧才不會傻得相信端竹會故意把郝君裔的腦袋打腫——郝君裔熱愛胡說八道,華端竹卻不喜歡解釋。誰曉得這位滿嘴跑火車的美女是不是自己撞傷了頭,又偏把罪責推到華端竹身上去呢?反正明眼人都清楚,如今郝君裔和華端竹在年齡和身份上是掉個兒的。老的為老不尊,少的少年老成。退一萬步,汪顧就算當真見到郝君裔含羞帶怯地蜷縮在華端竹懷裡撒嬌,她也頂多就是皺皺眉頭,斷斷談不上驚訝。
“唉,無論怎麼說都是辛苦你們了,不如我們先入場吧?晚宴馬上就要開始,嘉賓席上決不能缺少盛昌。”汪顧一邊以手勢對郝君裔示請,一邊姐姐樣地拍拍端竹的肩,“端竹,走,咱吃大餐去。”
端竹點點頭,剛想應好,然視線裡好像出現了什麼不應該存在的事物。
她的臉上倏然凝出寒冰萬丈,手臂也做出護衛的姿勢虛虛擋在郝君裔腰後,“汪小姐,請問那邊是什麼設施?屬於會場的一部分嗎?”端竹指著高球場的方向詢問汪顧。汪顧如實作答,卻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那邊今晚清場了,按理除了巡邏的保安誰也不會過去。怎麼?你看見怪獸了?”汪顧打趣,卻不料酒店安保科的主管掛著一臉大事不好的表情從大堂裡疾奔下來,低低聲在她耳邊通報道:“汪董,不好了,我們從監視器裡看到球場那邊有個男人裸奔。身上還寫著字,不知是不是抗議年會召開,看不清。”
汪顧瞄了端竹一眼,點點頭,語氣依舊端得四平八穩,“不管怎樣,先拿條毛毯給他裹上再說,別讓媒體——”她的話也就只能說到這裡了,媒體眾人不知從哪兒得到的訊息,剛還嘁哩喀喳響個不停的快門聲這會兒盡數消停。之前圍在紅地毯兩側的記者拔腿就跑,不足十秒,主會場這塊已經門可羅雀。汪顧的視線跟隨閃光燈蹤跡不停向遠處延伸,不多時果然在球場練習區深處發現一個渺小的黃色身影。
安保科主管透過對講機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