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裡的汪顧。
“汪董,您沒事吧?”岑禮杉伸手要去扶汪顧,卻被汪顧擺手拒絕掉,“沒事,我沒看仔細而已。你一會兒再給他們弄點兒吃的,別還沒上酒桌就非戰鬥減員了。”出了包廂拐幾個彎便是燈火通明的大堂,大堂旋轉門兩側的客用對開門紛紛大敞著,門外一片水霧瀰漫的漆黑。汪顧摸摸自己胸口裡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握著手機,彷彿它是個啞巴似的每隔三秒一看,邊看邊在門前來回踱步。
咪寶下班出來時她正仰面朝天作忍淚狀,這可把咪寶嚇了一跳,三步並兩步走到她身邊,一拍她的肩,待她低頭才發現她是在看天打哈欠。“汪小姐在等老闆?”咪寶笑著關心道,順手從兜裡掏出紙巾交給她。她答謝接過,匆忙擦掉臉上水痕,勉強一笑,右手又全無意識地用皺巴巴的紙巾去拂拭一字裙襬上被大風帶來的微涼水沫,“是啊,今天總覺得不安穩,眼皮還老跳,可能是雨天怕她開快車出問題。”
“老闆會有分寸的,如果她開的是林森柏那輛車你就更可以放心,林森柏的車都加了限速,沒有密碼解禁的情況下,最高時速定在八十。”口氣平和地安慰著汪顧,咪寶卻也擔心起林森柏來,林森柏一到下雨天就變得煩躁又畏縮,剛才蘇喻卿給她打電話催她快點去接林森柏,因為蘇喻卿晚上有約會,不能陪林森柏,若是丟她自己一個人待在辦公室她還不知得嚇成什麼樣子……咪寶越想越心虛,連帶得語氣也一併發虛,“應、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汪顧也知道師燁裳有分寸,可她就是擔心,挺莫名其妙的擔心,這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從來沒有過,要不是有客人要等,她真恨不能馬上開車順著會館到國代的路,親自去把師燁裳接回來。
兩人聊了幾句,咪寶擔心林森柏,匆匆離開,汪顧等的客人終於抵達,汪顧只得暫時放下擔心,一路虛與委蛇地陪著客人往包廂裡走,然而就在此時,她的電話響了,電話那頭聲音噪雜,來電顯示一個陌生號碼,與她通話的是個男聲,“汪小姐,我是師小姐的隨行人員,我姓劉。師小姐遇到車禍,頭部受傷,我們正將她送往中心醫院。”汪顧心中咯噔一下,冷汗頓時從脊樑骨裡湧了出來,三言兩語問清情況,急急收線,找到岑禮杉,囑她主持飯局,自己則立刻動身趕往中心醫院。
晚八點三十九分,汪顧在急救室門口蒼蠅一樣來回踱步。師燁裳還在裡面,無論誰告訴她師燁裳沒事她也鎮定不了。被她僱來保護師燁裳的人向她彙報了車禍經過,她一聽,立覺哭笑不得,拍掉晃動在肩領間的水珠,這才安心坐到急診室外的等候椅上。
老實說,這車禍,叫車禍實在名不副實。
因為並不關車子什麼事,更不關車速什麼事,撐死了能關車門一點兒事,可主要還是師燁裳自己的事:師燁裳在驅車去往會館的路上看到路邊一間報亭孤零零地風雨中搖曳,她善心大發,突然想買幾本雜誌支援一下報亭老闆,遂把車停在人行道上,撐傘下車。不巧的是,就在她落地站直的瞬間,一個冒雨回家的高中小男生騎著山地車,飛快地從她面前閃過,車輪濺起的水花高達半米,她條件反射地退後一步,誰知腳下正是路肩,一腳踏空之後,她的身體驟然失去平衡。與正常人的反應一樣,妖怪再妖也不能飛,於是她丟了雨傘,急急探手身後尋找支撐。可林森柏這輛藍寶堅尼是剪刀門,此時車門尚未閉合,她的雙手所及恰恰是一處開放空間,而她的頭倒是正好能撞上車門……就這樣,“咕咚”一聲悶響之後,她眼前一黑,腦袋裡的豆腐全都成了豆腐花,暗中尾隨的隨行們一看她在車邊暈了過去便急忙將她送往醫院,同時不忘向汪顧報告這起離奇的“車禍”——車子騷包惹得禍。
又過十幾分鍾,終於等得師燁裳出來,汪顧一看師燁裳額上那個被護士處理得油光發亮的淤青大包,心疼得來又偷偷覺得師燁裳太過可愛,一時竟莫名其妙地產生了一種幸福欲死的感覺。
“師燁裳,你沒事吧?還暈不暈?要不今晚留院觀察一下,我陪著你。”汪顧迎上前去,仔細扶住師燁裳,略帶擔心地問。不過她擔心的不是師燁裳腦袋上鵝冠一樣的鼓包,而是師燁裳那脆弱的腦內容物和她那不知長好沒有的顱骨。
師燁裳今天穿了身淡金色的唐裝,緞面黑白花,華麗也優雅,關鍵是特別耐髒。汙濁的泥水在緞面上根本留不住,剛濺上去就滑掉了,加之淡金與土灰靠色,有少許泥湯滲入布匹也不大瞧得出來,於是此時,從整體上看,師燁裳還是那個神仙般的師燁裳,只是臉色不若平時淡然,顯得有些陰沉罷了。“汪顧,今天別回你爸媽家,要麼住酒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