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穿的白熊睡衣,於是用力扒開汪顧繩索般的雙臂,就著夜燈昏黃的光線,搖晃地摸進浴室,先往浴缸裡放水,隨後虔誠地跪到馬桶旁,將肚子裡剩餘的蘋果託付給它。她還醉著,但理智漸漸迴歸,小心眼也隨之恢復,看著馬桶裡的汙穢,她發現許多蘋果皮,綜合種種,她開始恨蘋果。可蘋果並不能因為她的恨意就此從世間消失,所以她決定今後再也不籤任何關於蘋果的代理合同了,反正國代在食品市場的主要火力瞄準著進口副食品。
哼,沒代理就沒零售,沒零售就沒市場,沒市場就沒人買,沒人買就沒人賣,沒人賣就沒人種……讓蘋果見鬼去吧!念及如此,師燁裳終於露出笑意。
衝乾淨馬桶,浴缸裡的水還未滿小半,師燁裳兩手托腮坐在馬桶上專心致志地發了好一陣的呆。五分鐘後水放滿,她的思緒已經從國內零售市場到國內批發市場到國內代理市場……飄到了“次級貸款業務即將引發大規模金融災難”這個問題上。
“要提前做好抄底的準備。”她邊脫衣服邊對自己說。脫到內衣褲這層時,她終於像個正常人一樣考慮起“家務”來——沒有換洗的內衣褲。可惜她的腦子就算沒有缺失被切掉的那塊,與正常人腦結構還是略有不同。在這種狀況前,正常人一般會想,洗還是不洗,洗了明天能不能幹。她想的卻是:把它們丟進洗衣筐裡好,還是丟進垃圾筐裡好。“汪……”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張開口,下一秒又忘了自己想幹什麼。
這時候叫“汪汪”?
難道我想讓汪汪把胸衣戴腦袋上裝二戰時期的飛行員?
嘁……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因蘋果而陰霾低落的心情瞬間轉為晴好。躺進浴缸,泛著泥土和青草香味的山泉水溫柔地將她包裹,憋一口氣,胸腹便浮出水面,呼氣,胸腹又沉了下去,她在以往二十年間反覆嘗試讓整個身體漂浮在標準浴缸裡,至今無為做到,所以她安心閉起雙眼之前想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如果自殺,她一定選擇在放滿溫水的浴缸裡割脈,不為別的,只為最終能讓整個身體漂浮在浴缸裡。
兩點十五分,汪顧從熟睡中被尿憋醒。醒來後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又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對勁。憋著尿在黑暗中想了快有半分鐘,她這才發現是師燁裳不見了。
妖怪,確實是一種即便抱在懷裡也沒有存在感的東西。
揭被下床,汪顧走到浴室門前,見貼地的門縫裡透出一線薄光,然而內裡全無聲響。她直覺師燁裳又在浴缸裡睡著了,於是直接開門進去,不出所料地看見赤裸女屍一具,微微懸起的心頓時重回原位。“師燁裳,你快醒醒。”汪顧嘴裡喊著,卻沒有走向浴缸,而是走向浴缸旁的馬桶,撩袍噓噓的同時她順手摸了摸浴缸裡的水,發現水已微涼,憂心之下一泡尿剛撒一半就撒不出來了。尿意是不好勉強的,汪顧連忙擦屁股提內褲起身衝馬桶,一個箭步去到浴缸那頭,抓住師燁裳的肩把她搖醒,等將她身子擦乾,套好浴袍,扶上床,嚴實地捂進被窩後,汪顧才重新坐回馬桶上,安心地放空了膀胱裡的殘餘液體。
凌晨三點四十二分,師燁裳不知怎麼又醒了,摸摸自己頸邊的衣領,她還覺得不對,由於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的,她便乾脆地忘了自己之前醒來過的事。掙開汪顧,她又走進浴室,在浴缸裡一泡就泡到了汪顧再一次被尿憋醒之時……
這是無比折騰的一夜,神經質的師總與尿頻的小白領輪流騷擾浴室,她們都有覺可睡,卻害得浴室失眠。清晨時師燁裳第三次用手去抓領子,這回,不是襯衫領,不是浴袍領,而是沒有領。空了,真空了。她的大腦此時已恢復正常運轉,能夠想起兩小時前汪顧是如何連拖帶拽地將她從浴缸里弄到床上來的,此時汪顧的鼻子就在她眼前不到一分米處,鼻息悠長平緩,隱隱透著酒氣,與張蘊兮的睡容一模一樣。
師燁裳想也沒想便像每一次比汪顧早醒時那樣放縱了自己,把汪顧當成張蘊兮,做賊般悄悄湊近汪顧,輕輕地在汪顧唇間印下一吻,沒想到汪顧突然收緊了環在她腰間的雙臂,放肆地笑起來。
“師燁裳,偷吻算不算性騷擾?”汪顧露出一排白牙,由於背光,她沒看見師燁裳臉上原本幸福的笑容逐漸被濃的化不開的悲傷取代,當然,就算看見了她也覺得無所謂。師燁裳的悲傷是可以理解的,無論是誰,一旦經歷過這樣的事,現在又必須面對這樣的人,瞬間心理落差帶來的悲痛,遠比長久傷懷震撼,若師燁裳還能笑著,那她便不再是那個值得“人人都愛”的師燁裳了。
“我其實沒想性騷擾你。”師燁裳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