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裔啊,你別喝那麼多,”管家老太太一臉放棄地坐在郝君裔斜對面的沙發上,摟著端竹的肩,胖乎乎的手已經朝前伸出去無數次,卻依舊沒勇氣去搶郝君裔的杯子,“一會兒到你爺爺那邊還要喝呢。”
“我小時候那會兒,爺爺還沒到八十,”還沒到八十……“爺爺手把手教我喝酒啊,白的紅的黃的,剛開始奶奶很反對,因為她是回回,”她攤手,杯子裡的伏特加在她掌間晃晃蕩蕩,“酒在古蘭經裡明禁三次,煙也是些可憎的東西,問題在,她只能引用古蘭經了,懂吧?”郝君裔瞄一眼端竹,“她是社交一枝花,為工作,她菸酒已經變成習慣,沒什麼說服力,現在你給她帶好酒回去,她更喜歡,什麼為兩輩子負責,她看開了,所以還是及時行樂,別管之後了。”郝君裔把裹著薄鹿皮靴的兩隻腳架到沙發扶手上,一手把著水晶酒壺,一手捏著捲菸,腦袋舒適地靠在倚枕上,飲飲吸吸之間,人民教師形象蕩然無存。
端竹對郝君裔的失態早就習以為常,每天給她送飯的時候她就這副德行,懶懶的,暈乎乎的,面上似笑非笑,表情似醒未醒,修長的四肢擺在哪兒都有可能,別說現在郝君裔只是把腳架在沙發扶手上,她就是把腳架在她自己鼻子上端竹也覺得不錯,不錯,挺好,挺漂亮的,長個高鼻樑還能擱腳用……這就應了那句老話:情人眼裡出西施,西施當眾摳鼻屎。
車子快到郝耘摹的宅子時,管家老太太幫郝君裔倒了杯冰水,郝君裔一口把冰水喝乾,挖出杯子裡的冰塊放到額頭上,端竹不明白她想幹什麼,只得愣愣看著。老太太拾掇完郝君裔,掉過頭就來拾掇端竹。端竹的黑色娃娃領襯衣不需要領飾,但老太太有她自己一套對禮服的獨特見解,她認為小孩子要想在正式場合表現得成熟穩重些,就必須於領飾上下功夫,所以她給端竹繫了個小小的白色領結。
端竹這身衣服是咪寶為了搭配林森柏的趣味給她置備的。林森柏喜歡傳統的外黑內白,咪寶非要跟她對著幹才開心,於是讓端竹來個反色,也就是外白內黑。林森柏喜歡綢面的衣服,咪寶就給端竹弄了身絨面的,絨面的天際白。
要說端竹吧,其實是個挺漂亮的孩子,頭也不是真的大,你給她頂棒球帽就會發現她的頭並沒大得需要用上最後那格扣口。她之所以會顯得頭大,是因為肩膀窄,這種劣勢可以也用兩種方法補救,一種是像咪寶那樣將頭髮蓄長,燙成大波浪,用蓬鬆的頭髮將腦袋襯小,另一種是穿稍微帶點兒墊肩的衣服,或者穿料子較硬的直肩外套。
端竹這個年齡肯定是不能留咪寶那種風騷大波浪的,但如郝君裔所說,咪寶的眼光值得信賴,她給端竹買的禮服由於使用絨料,質地相比其他綢絲麻棉之類的要硬實許多。端竹穿上它後,肩部線條被拉伸,頭與肩的比例顯得剛剛好,遠遠看去,整就是一小版的蘇菲瑪索,除了她的臉不如蘇菲瑪索長,鼻樑不如蘇菲瑪索高,胸不如蘇菲瑪索大,以外。
“到了屋裡你跟著我也行,自己逛也行,如果有人對你不禮貌,你就用我教你的方法謔回去好了,不用給我面子。”車門被拉開時,郝君裔告訴端竹。端竹聽話地點點頭,跟著她鑽出車外。“記住,現在你就代表我。從前你可以隨意示弱,但現在,你要敢給我跌份我就把你那顆丸子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端竹聞言一愣。
郝君裔的背影很直,一身由騎師服改款的時裝將她襯得極其標緻。她轉過了頭來,端竹發現她臉上已沒有了在車廂裡時揉著眼睛像快要睡著似的微醺睡意,取而代之的是禿鷲般銳利的眼神和近乎冰冷的神情,端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好在有管家老太太在旁解釋道:“郝老先生不喜歡渾渾噩噩呆呆傻傻的人,他認為那種人都是沒用的廢物,你的心思要好好藏起來,因為他會把你的小心思拿出來取笑。”
郝君裔抓起端竹的手腕,邊走邊說:“這是你頭一次見他,嘴炮打不贏也正常,你可以沉默,卻不能示弱。”
144——也——
端竹再見到羅丫丫時,羅丫丫已經換了身上黑下棕的小禮服,制式與校服異曲同工,但可以看出料子很好。羅丫丫瞧端竹來了,也不打招呼,只是朝端竹使了個眼色,她身邊站著許多型度傲慢的少年人,他們看向端竹時,甚至連腦袋也懶得動,只是斜著眼角。端竹從沒見過真正的紈絝子弟,看他們身上穿著的華麗行頭,還以為他們在演英語課上介紹的義大利歌劇。
出於禮貌考慮,端竹準備到羅丫丫那兒去,說你好也行,說天氣好也行,總之,她們同學一場,她要是也目不斜視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