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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若不是礙著師燁裳是病人,她早在得知席之沐回國時就該動手了。

話說,李孝培年輕那會兒追席之沐,追得那叫一個地動山搖,天崩地裂,追得認識李孝培的人在那一段時間裡見到李孝培的第一句話不是問你好吃了麼,而是問到手沒吃了麼。

當年,十八歲的席之沐是冰山美人,二十五歲的李孝培是斯文敗類,追逐的最終,缺乏耐性的她不惜用混合酒灌倒席之沐,用一種近乎迷姦的手段將席之沐追到手,其後六年任打任罵任掐任推,家務外務一手包辦,工資獎金一律上繳…可是就這樣,席之沐仍舊因為無法接受最初的那一晚迷亂,在一個稀鬆平常的夜裡與她提出分手,到荷蘭換空氣去了,幾年後回來,也沒通知她,就直接和師燁裳那能讓聞者心癢,見者發春的妖怪搞到一塊去。後來,她還是出診到師燁裳家時才發現自己日思夜想的席之沐正緊張地守在因一個小小感冒就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師燁裳床邊。

“你就自己個兒在那待著美吧啊,一年半,我費不了半天就領個新的回來替換你。”汪顧昂起傲得像大紅冠子綠尾巴公雞樣的腦袋,不屑地哧鼻向李孝培,起身,走進浴室。

關起門的瞬間,汪顧也不明白鼻子為何會酸得像剛醃好的美式波浪黃瓜片,毫無悲傷的感覺,卻有水珠順著臉頰的紋路,一直往下掉。指尖敷上顫抖的雙唇,眼前,竟是師燁裳或迷糊,或嚴肅,抑或雲淡風輕的臉。

三年來,汪顧第一次哭。

她以為自己在經歷了這麼多場熾烈如火,足夠將人燒成灰燼的愛戀後,在閱覽了這麼多個千嬌百媚,足夠令人眼花繚亂的情人後,早已心如磐石,除了丟錢丟車死爹媽,別說裁紙刀,就是飛機大炮都不能在她牢固如諾曼底防線的心牆上轟出痕跡來。只是她忘了,英美聯軍不光會用武力,主持諾曼底登陸的艾森豪威爾將軍在青年和晚年時,與咱們偉大的毛主席一樣,是個能用糖衣炮彈宣傳造勢就絕不真刀真槍打陣地戰的人。

……

晚八點,汪顧準時出現在師燁裳的會館門前,拿出代替請帖的工作名片,門衛立刻放行。

師燁裳電話中說讓她過來認識一下日後可能會接觸的大客戶,她不敢不來。但迫切的心情令她來得太早,早得足夠讓她在車裡聽完一盤搖滾CD,看完整部盜版《喜馬拉雅星》才將將捱到七點半。

迎賓將她帶到主會廳,請她在一個位置極好的餐桌旁入坐,為她端來一瓶紅酒,也不問她是不是想喝就嘣一聲拉開木塞,灌入她面前早早預備好的醒酒器中。

“汪小姐,老闆說請您稍微坐一下,她很快就下來。”

汪顧笑著點頭道謝,望著迎賓小姐遠去的背影,滿腦門子都是即將出現的,師燁裳病態蒼白的臉。

“張先生,您請入座。”又一位迎賓領著一個至少六十歲,弓著腰,用紳士杖當柺杖用的老先生來到汪顧隔鄰兩椅的座位前,小心地扶著老先生坐下,為他支好柺杖,布好餐具。汪顧這才發現,每個人座位前的桌面上都擺著一張英文名牌,老先生的名牌上寫著Benson Cheung,而她自己的名牌上寫著Goody Wong——沒錯,正是她在大學時期,對英文尚且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得意洋洋地為自己取了,後來發現寓意實在太令人惆悵,隨即後悔不迭,但也無法更改,以至沿用至今的英文名。Goody,她當初怎麼能夠以為這就是個等同於Good的單詞呢?

幾句寒暄結束,迎賓小姐又走了。

晦澀的晚宴射燈下,汪顧看不清老先生的臉,但她注意到,老先生說謝謝的時候,用的是相當離譜的普通話,那種平舌中帶捲舌,捲舌中帶鼻音的發音方式,令汪顧起先以為他是華南人,後又覺得像西藏人,再往後又覺得他像新疆人,最後乾脆得出這可能不是中國人的結論。

老先生入座後,汪顧身邊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雜七雜八的方言外語聽得汪顧腦袋變胖一圈,好在燈光暗,這才沒讓別人看出她膽縮的樣子,只有一句,因為說話人是站在離汪顧很近的地方,用相對標準的普通話說的,這才讓汪顧聽了個清楚明白。

“爸,那個賤人和文舊顏一會兒就到,您要是不想見到她們,咱們可以先行退場,反正她請我們,我們簽到了,禮數也沒少她。”

老先生端起杯子喝一口水,對剛才說話的人低聲咕嘟了幾句什麼,那人便順從地應著好,離開了。

酒快醒好了吧?

汪顧握住醒酒器長頸,輕輕晃了晃器皿中的紅液,一陣古樸雅緻的焦糖香味很快彌散在空氣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