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汪顧生來就是個小市民的命,何曾受過別人如此大恩,一時激動得尻尾都不曉得是不是該貼在椅子上了,完全忘記自己在考勤機前差點將師燁裳咒得體無完膚,五雷轟頂這碼子事。
“我要換個大點的,十八瓶容量藏不了多少酒,萬一來位貴客,我都不好意思讓人看見那東西。”師燁裳站起身,從辦公桌後拐出來,走到吧檯前,低身去拔電源的時候,順便拿紙擦了擦腳上的涼拖,其實是平跟小羊皮夾腳涼鞋因為繫帶被提到鞋背上,變形成的涼拖。
就是這雙涼拖,汪顧莫名亢奮,兩眼冒星星地看著師燁裳寬敞褲腿遮蔽著的涼拖,就是這雙涼拖從那吧檯底下,踢出了那臺阿米梨啃產的恆溫櫃!那臺馬上就要屬於自己的阿米梨啃的恆溫櫃!
“這裡…”師燁裳看汪顧坐在會議椅上動也不動的樣子,便朝她招手道:“你來,我為你介紹一下它。”師燁裳拉開恆溫櫃門,“文小姐前幾天告訴我它不大好用,要調的地方挺多的,別回頭把你的酒放壞了。”
這櫃門一開,汪顧就被震了,受過巨大沖擊的腦袋昏昏沉沉,向前邁動的腳步虛浮得像剛喝了一斤二鍋頭。
“開關不用我說了,關鍵是這個調溼控溫的鍵盤,你看…”
我看,汪顧心內直打哆嗦,我、我、我看著呢…上層瓶口打著拉幟聖盃錫標的是西班牙酒王維咖西西里亞,兩個圈裡佈滿麻點的是龐高斯,中層打著五角方盾蠟標的是澳洲酒王漢斯克和黑標的紐西蘭馬丁堡阿塔讓基,下層有幾瓶酒不認識,但就衝著有波爾多龍船莊的海將軍,估計已經是這酒櫃裡最不值錢的酒了…但、但我…我看著,看著您這辦公室…怎麼就那麼像國際奢侈品內覽會呢?除了龍船,全、幾乎全、全是一級酒莊裡出、出品的的酒啊…汪顧腦裡結巴,嘴裡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終於明白,什麼瑞夫冰酒,什麼拉菲特九七,為什麼人家師燁裳連醒酒都不用,直接倒杯裡喝了。
COW!人家不直接對瓶吹就已經算給足你汪顧面子了!
“汪小姐?”
汪顧對著酒瓶子們發愣的間隙,師燁裳已經介紹完酒櫃,叫了她幾聲她也沒反應,師燁裳只好將手放在她面前晃,“汪小姐——”
“嗯?”某個準備回家溫習時尚雜誌的小白領驀然回神,發現大財主正在不明所以地對她笑著,“師總,什麼事?”
師燁裳搖搖頭,關上櫃門,用膝蓋將恆溫櫃頂到汪顧腳邊,“讓警衛替你搬辦公室裡去吧,或者搬回家也行。”她處理公物的方式,與她處理公務的方式一樣漫不經心。
“這怎麼好意思,”汪顧心臟怦怦猛跳,笑得極不自然,“我還是…”
不等她把客套話說完,師燁裳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挑了一下眉尾,又開啟櫃門,“對,這瓶不能給你。”
她從酒櫃中抽出一瓶標籤陳舊的單標酒,出櫃時標籤斜對著汪顧。汪顧怎麼可能放過這種觀賞牛品的機會,賊眼一溜,瞄見主標一排有些發黃的福蘭克林印刷字母Châ;teau
Latour,旁邊有行墨跡濃厚的花體手籤酒標,再往下,由於酒標過分陳舊,汪顧沒看清前兩個字母,只看到61字樣。
以四位數的年份推算,前兩位不可能是18,也不可能是20,那就只能是1961。
1961!!!
拉圖莊1961!!!
汪顧覺得自己快瘋了。
像汪顧這樣天天盯著時尚雜誌看自己都買得起啥,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機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1961年是上一個世紀波爾多產地紅酒年份最好的一年,非但如此,這瓶居然還是舉世矚目的頂級酒莊拉圖出品的1961老酒,是被喻為可以從1986喝到2016的長青酒…所以她唯一不知道的是這瓶酒的確切價格。
“師、師總,”她覺得自己的舌頭在打轉,膝蓋軟得快要站不穩,“您很喜歡紅酒吧?”她萬沒想到自己竟能在這個稀鬆平常得堪稱無聊的日子裡看到酒王,而且這瓶酒王,聽師燁裳那口氣,剛差點就送給她了。
師燁裳不知道她滿腦子全是標籤價籤,並非真心與自己討論紅酒的事,於是伸展了雙臂打著哈欠道:“還好,我喜歡稍微老一些的酒,老一些喝起來更有韻味。真不好意思,”她邊擦眼淚,邊舉起手中彷彿一文不名的酒,“這瓶因為是朋友送的生日禮物,所以不能給你,但剩下的,你都拿走吧,這些酒放在我這裡,實在暴殄天物。”
“師總,您太謙虛了。”汪顧訕笑道,手已經不自覺地朝那酒櫃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