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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如果是平時的杜衡,會笑著換一套話語解釋,或者乾脆演示給她看。

但這次杜衡什麼都沒說,只靜靜看著她。

她直覺杜衡不想解釋了。

於是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問題。

“我想不到特別想去的地方。”她如實回答。

杜衡摸了摸她額頭。她的睡姿很規矩,頭髮完全不會睡散。白天是個瓷娃娃,晚上就是個木頭娃娃。

“那你就隨我?”杜衡聲音輕輕的,“我說什麼,都信了?”

安燃覺得她有點奇怪,但不妨礙她點頭。

“你一路都安排得很好。”

——我玩得很開心。為什麼不聽你的?

可這句話,卻教杜衡徹底黑了臉。

——我一路安排的很好?你很享受被安排的感覺?

……你知不知道,你才十五歲,未來的五十年甚至更長都被安排“好”了?

“安燃。”她嗓子有點啞。

“嗯?”

“你至少也得長點心問下我,”她目光沉沉,“旅遊不就是要到處看嗎,為什麼想待在酒店裡,為什麼不想出去逛?就像你的生活只能由你自己掌控,別人安排的再好,你也要警惕,他們為什麼要安排你的未來。”

安燃眨了眨眼:“為什麼?”

她問得自然是前面那個。

被杜衡一提,她的確有點好奇,為什麼今天杜衡突然哪兒都不想去了。

杜衡嗅著她髮間清香,慢慢一字一頓:“因為我想。因為我接下來想做的事,在這裡就可以完成。”

安燃一怔。

“我很想……想了很久了。”

當輕淺的吻落在額頭時,安燃目光很茫然。

杜衡沒有收到拒絕的意思——雖然她心裡很清楚,那只是安燃在思考她在做什麼。

她不笨,應該很快就能明白過來了。

杜衡目光一沉,稍一用力將她按回床鋪,埋在鬆軟枕頭裡,安燃散落的髮絲掃過她的臉。

她的吻很輕,流連過眼睫,叫安燃下意識閉了眼睛。這出乎意料的順從彷彿開啟了心底某道閘門,一發不可收拾。

她吻上安燃蒼白的唇,溫柔含住,調情般輕咬了她的下唇,像是意圖點醒思緒昏沉的對方。

分明這個時候可以趁著她錯愕,索取更多。但本能和本心……

並不會時時一致。

安燃果然猛地睜開眼,推開了杜衡。

她的力氣並不大,甚至還猶疑——那是出於最後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但杜衡真的順著她的力道起身,靜靜看著她。

“你很想?”安燃輕聲重複。

“對,我很想。”杜衡雖然沒有做更多親密的動作,但既然安燃沒有再推,她就保持傾身的姿勢,不肯後退一分。

“你順從了你爺爺和大伯的安排,繼承武館,當看家師傅,守著一大攤規矩活成老古董。我看不下去,想把你拽出那籠子。”

“不過我看不下去,動因算不上多高尚。”她突然自嘲地笑起來,“一樣也是出於私心。因我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的未來是有我的……如果沒有,我也會做主,把自己安排進去。反正你總是半推半就的,遲早有天就習慣了我的‘安排’,是不是?”

“我自信……有能力辦到。”

安燃睜大了眼睛。

她的模樣越來越出挑。杜衡開始相信很多俗語,比如女大十八變。她永遠無法想象安燃徹底長開的模樣。

有一種瓷器是鈞瓷,即使燒成出窯,它始終還在不斷裂變。只要不碎,千年不易。有人將這一奇景叫“鈞瓷開花”。

如果說安燃是遺世的瓷。

她不想錯過每一個開花的剎那。

***

喜歡這件事。

如果不說,安燃永遠也不會懂。

她今年可以帶安燃去雲南,明年去西藏,後年出國,看起來與安燃親密無間,但永遠都只會是看起來——

以瓷器來作比眼前的少女,勉強算得上精妙。瓷器並不堅硬,但油鹽不進。

任你再溫潤如水,也不可能溶了青瓷。

杜衡懂得隱忍,但相較無望的隱忍,她還是會選擇正面剖白。

她比安燃大七歲,更明白等待其實才是最奢侈的消耗,而自己未必耗得起。

“你說我這樣安排你,好不好?”

杜衡唇色蒼白,不過話語都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