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在盛怒之時也曾對她以妖孽怒斥,可是……她終究是她血濃於水,唯一的妹妹啊。
鳳池吟沉默不語,抬手卻自一旁紅桐木架上擱著的鎏金古紋水晶小罐中捏出一把碎米,簌簌地灑進一側澄湖中,錦鯉如雲而起,爭相食之,一時好不熱鬧。靜靜看了片刻,鳳池吟鎮聲開口:“女媧石如今在她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又兼具妖仙兩家之所長——酹月,你護她一時,護不了一世,何況她現在連你都傷,早已是失了本性,徹底墮入魔道了。”
“我一定會讓她把女媧石拿出來!”酹月執著而堅定的眸光閃動著異常的熾熱,“鳳池吟,我從未求過你任何事,只這一樁——你……答允我,好嗎?”
“酹月!”他攥了攥拳,雖然知道她是顧念母親留下的那點骨血,顧念葬月與她終究是親生的姐妹,可是一向孤高而冷清,方才還一心要與他撇清關係的酹月居然會為了她開口求他!他心底一時反覆,竟不知是喜是悲,好半晌,方澀澀道:“縱然神道肯睜隻眼閉隻眼,她如此囂張胡來,只怕魔道也未必容得下她!還有人道,除了你女媧一族,敦煌山的飛天、西崑崙的散仙,還有終南山的修道之人!他們又能容得下她麼?酹月,你不要糊塗,難道你要為了亂世禍水與六道為敵?你只是一人之身,縱然有伏羲琴在手,倘若果真激起眾怒,定是九死一生!”
酹月素白如雪的手掌緊緊地攥著襟口,那雪色的一抹竟似與那霞羅深深融在了一起。聞言神色如舊,絲毫不為所動,轉身仰面望著西天那一抹燦金色的霞彩,她無聲一笑。“你們都說葬月是亂世禍水,可我只知她是我自幼一同長大的妹妹。三年前我救不了她,她才會被妖蛇族抓走。三年後,難道還要我眼睜睜看她被六道追殺?鳳池吟,你的話沒有錯,可是抱歉,我做不到。” 回身望了望一臉靜默鬱郁的鳳池吟,她淺淺一笑。
“你嘗說我大愛世人,連自己都拋在一邊,可如今我卻為了胞妹想要逆天行事,這不是我的仁慈而是我的自私。對我來說,葬月是比我的性命還重要的一個存在,為了保全她我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鳳池吟,九死一生,又何妨呢?”
一句九死一生又何妨。讓鳳池吟生生一口氣息梗在了喉間,抬起手便要恨恨撅上面前那白皙修長而又纖弱的脖頸,把自己心頭的憤恨與不甘通通宣洩個乾淨。拳頭握了又松,鬆了,再握,然而在對上那張安靜而固執到令她心頭頓生痛意的臉龐時,猝然流失了所有的氣力。背過手去,他靜靜轉身走開。“算了,此時暫且按下。我帶你先去休息。”
三日後。
冗長而一眼望不見邊際的長廊,雕欄玉柱,雲霧繚繞,蜿蜒蔓延的九鳳浮雕,流雲彩羽,雍容華貴。緩緩行來,高大的金梁玉柱一路掠過,在琉璃晶燈的映照下,每隔一段玉階便會投下一片略略晦澀的光影,像赤子身上的一塊胎記,白絹之上一處斑駁,映入眼底,無端惆悵。淨月在遠遠的黛藍色天空中半掩半露,晝夜不明的時刻已經過去,而那扶桑山頂更是隱約傳來若有若無的鳳鳴瑞聲。
在一處直聳雲端的金梁寶殿前停下腳步,才要入內行禮,一名紫衫白裙的少女忽然打簾而出,一陣環佩叮噹,那少女在酹月身前站定,望著鳳池吟粲然一笑,“見過殿下。”
酹月見她生得嬌豔可人,因著身形嬌小,便如童稚幼女一般惹人憐愛,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但見她一頭烏墨墨的長髮以著粉紫色的玉索鬆鬆挽著,斜斜簪一叢粉白相間的粉蓮,水露尚凝,人面桃花,尤其一雙水瞳竟是深深的紫色,那水漾的兩顆瞳仁,似極了盛放在水晶杯中的紫葡萄,不經意望去,竟於瞬間似被引去了神思,墮入無邊的暗夜之中。她心頭一震,忙低眉斂目,恭敬道:“酹月有事要求見九鳳娘娘,還請姑娘代為通報一聲。”
話音甫落,便是一陣毫不掩飾的嬌笑傳來,那少女抬手掩著嘴唇笑得眉彎如月,花枝亂顫,鬢邊歪歪簪著的一叢粉蓮被她信手摘下,拈在指端細細地把玩,而那一雙幽漾如玉的紫瞳更是軟軟睨著酹月,顧盼流輝,在大亮的水晶燭臺旁望去,如有霧生。她半咬著嘴唇,也不開口,卻把手中的粉蓮一瓣一瓣扯落,直到那蓮心上只剩一瓣嫣粉,她眼波微動,跟著便咬指嘆道:“呀,好可惜呢,竟是不見……”
酹月不知舊裡,微微一怔,卻也不曾色變,只斂衽一禮。“若有不便,酹月改日來訪。告辭。”說罷便要轉身。
“酹月。”鳳池吟一把拉住了她,沒有開口,他只上前一步凌空一揮,一道金芒閃過,那花瓣盡落的粉蓮便整個化為了齏粉。“讓路。”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