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強的臉上,每打一拳,宋波都有話講。
“叫你跑!”
“叫你不負責任!”
“叫你搞大別人肚子!”
“叫你欺負我家馨馨!”
“……”
?包會武術,誰也擋不住。所有路過的學生都停下來,滿臉寫著“宕機中”。我和路人一樣,保持舉著照相機的姿勢,滿腦子滾來滾去就一個想法:宋波你個王八蛋,我是來看川妹子的,你把我硬生生變成了同夥!我要是進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宋波轉過身,白鶴亮翅,怒吼一聲:“茄子!”我趕緊按下拍照鍵,留下了這以後勢必可以被當作證據的照片。照片裡宋波一掃?態,滿面坦然,屁股下的男孩鼻青臉腫,周圍站滿了沒有下巴的圍觀人群。
離開川大,我們去了錦裡,每人連吃兩碗傷心涼粉。
傷心涼粉真的很辣,他按著太陽穴,吃得滿眼是淚。
返程的火車,我們沒有買到座位,站在煙霧繚繞的車廂連線處,彼此一言不發。
車到襄樊,他問我:“喬哥,你老實講,我是不是很??”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照片,想起他利落的拳腳,很負責任地點點頭:“為了一個女人,真?。”
他笑了,笑得滿眼是淚:“對任馨,我註定是個?包。你知道嗎?因為?字裡面是個從,?就是從啊。”
看著眼前這個一夜長成的文藝青年,我在心中默默給他點了無數個贊。
可這終究不是一部電影,所以接下來的劇情難免會變成塵世間所有俗套的愛情故事不得不遇到的結局。
宋波回到大學後依然每天給任馨送飯,但任馨再也沒和他開過房,哪怕只是去看韓劇。我曾經無數次猜想他們的關係會走向哪裡,但從來沒想到他們會快速地回到無比正常的狀態,像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大三下學期,宋波辦了休學,據說從此揹著家裡長期混跡網咖,抽菸喝酒玩遊戲,成為第一個從大學朋友圈子裡消失的人。而任馨依然留在大學的朋友圈裡,談了幾次戀愛,畢業四年後嫁給了現在臺上站著的這個陌生人。
這個陌生人,長得並不比宋波帥多少,個頭也和宋波差不多,講起話來溫溫吞吞,看起來也是個和宋波一樣的肉脾氣。聽說好像在做茶葉生意,不是大富大貴,剛剛在武昌買了一套三居室,開一輛老款的破馬六。
任馨和所有的年輕姑娘一樣,最終過上了完全合格的普通生活,不算太好也不會太差,身邊的男人既不是當年那舉著蛇皮袋跟在身後亦步亦趨的?包男,也不會是曾經幻想中踏著七彩祥雲的至尊寶。
生活就是這樣,最後難免歸於平淡的柴米油鹽,只是任馨不知道,臺下坐著的那個大?包,曾在某一時刻,是她獨一無二的蓋世英雄,騎在怪獸身上,衝著鏡頭,大喊一聲:“茄子!”
我以前常常不能理解愛情裡出現的諸多問題:為什麼她和他相伴七年,她卻說了分手?為什麼我對你一見鍾情,你卻對我好感平平?為什麼你暗戀著我,我卻毫不知情?後來才發現道理原來那麼簡單,遇到誰、愛上誰、和誰糾纏不清,全都是無法預估的偶發事件,愛情裡付出與回報永遠保持著奇怪配比,因為愛情本身就是一件?事情。
當全世界叫你?包的時候,你卻依然還在苦苦堅持做某個人的英雄。在愛情裡,誰又沒心甘情願做過一兩次大?包呢?
宋波終於看到了我,端著酒杯走到我旁邊落座,腳步像得勝的大將軍。我看著他笑,他也看著我笑,我們碰杯,一飲而盡。
“老宋,你包了多少紅包?”
“八百八十六。”
“哈哈哈,?包!”
預謀邂逅
文 / 阿肆 音樂人 @炸雞少女阿肆
那天早上特別反常,開到終點站的時候車上除了司機和售票員,只剩下我和他。
還沒來得及把用來佯裝背單詞的抄寫本收進書包,就感覺到他從後方的座位一步步走過來,直到一雙耐克球鞋停在我旁邊。
他說了句:“喂。”
高中的時候我暗戀隔壁班一個男生,於是上課、睡覺、預謀邂逅構成了我的每天日程。
他住得比我遠,去學校又恰好和我乘同一趟公交,所以我每天一大早就在車站等好,東張西望,來一輛就用我的近視眼湊近車窗看個半天。他通常坐在後排,如果瞧見他在上面,就躥上車,高高興興地去上學。不過,更經常發生的事情還是看走了眼,在錯過了好幾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