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時的四個甲士早已換下。
打量著新來的十名殺伐肅容的黑衣甲士,我好笑地翹了翹唇角,估摸著父王斷是不會讓他們再與我有所接觸了。
不過,也是不需要了。
解浮生那個妖怪,既是好的那麼快,我便是能拿上刀子親手剮他,定也是沒什麼用處之事。這回尚且得他的勸阻之幸,如臨下次,未必他還能有如此好心,我何必自討苦楚。
掌事姑姑跟出來,我便繼續往青陵臺的玄鳥大殿走去。
暮色沉的快,稀落的宮人輕步轉在廊下,勾著長長的杆子,將廊簷下的宮燈一一點上了。一路燭火搖晃的還沒怎麼落了心思,人已是繞過了離宮,臨了大殿正門側處。
不遲疑地拐角而入,眼前的景象便是令我生了踟躕。
定在原地的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解浮生的算計怎就如此像是一場儺舞祭祀盛會,即便我心有芥蒂,仍是於祭祀火舞之中放開了陳舊心蕊,盛放出靜謐的歡喜。
許是往日的生辰我都過的太冷清,才會生一些不願分辨真假的歡喜,即便我才是那個要被奉上祭祀之臺的祭祀之禮罷。
點燈的宮人還在,長長的杆挑著火折順著玄鳥大殿的臺階點下去,宮衣素淡地捲了雲端煙氣,像是用那煙氣點亮了過行世間的明簇微火,將一路的喧囂喜樂盡數照拂出來,豔豔掛在人臉上,又盈盈沁在眸底,瀲灩不散地令她們都鮮活起來。
我杵在殿後過廊的陰影中,只覺若就此放任自己步踏而進,眼前的熱鬧鮮活便會立時吞沒於我,叫我同十三年的冷清時光作了分別,自此,再也回不去。
玄鳥腹中的正殿燈火輝煌,璀璨耀光灑將出來,鋪了滿地的溫吞暈光,暈光蔓延在紅綢之上,那些宮人跪著,挺直脊背地端著精緻的托盤,兩列數人地沿著紅綢左右之側挨著階梯跪到了臺階之下,往後再走的,便是案几兩列的賓客以及執戟而立延至宮牆門口的玄衣甲士。
父王的宴駕擺在紅綢臺階之上的廣場正中,檀木的青銅雕鏤王座頂端而立,與我此處只看到他後頸的花白髮色,顯出了為隆重的王冠壓來的佝僂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