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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起那天的紫菱洲,那些蘆花落絮,那麼一個人,心竟然疼的慌。

她的下場會怎樣?以犯官之後的身份,配入掖庭為奴,或是充軍流放,傳送到千里之外?還是更簡單的,一刀問斬賜死?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那些愛別離怨憎會,原本就求不得。她心裡惦記的是別人,一心只念著寶玉,恐怕再見面,早已把他拋到九霄雲外。可是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為什麼心會痛,痛到透不過氣來。

就算他毀了一世清名,為了她徇私枉法,她便會感激不盡、感恩戴德麼?會麼?

不會,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

有些東西看透了,便覺得無趣。水溶仰頭嘆氣,忽覺得人生沒有一點溫存,死寂的灰色。但他是真坦蕩了,此番天下大同,好江山,眼前人,有那麼多如花美眷等著他憐取,生在富貴王權之家,還有何求?

皇帝在御座上冷眼看著,見他臉上氣定神閒,並無慌亂之色,便以為是做假戲的高手,心下里佩服。

“溶卿,朕知道你素日勤勉,賈府的事怪不到你頭上,只是此案關係重大,涉嫌主謀皆為高官,為了我朝聲譽,朕必會嚴懲不貸。你與賈政交誼匪淺,朕不逼你,只是你要時刻記住,凡事以國體大局為重,不可亂了綱常,讓朕寒心。”

水溶叩頭謝恩,盯著眼前的光滑如磨的地板,緩緩道:“罪臣無能,九死難辭其咎。此案牽扯人口眾多,望陛下明察秋毫,請刑部大理寺審清之後,再立案定奪,勿要累及無辜。臣願自降貶官,悉聽陛下發落。”

隔了許久不見動靜,猛然抬頭,皇帝已經居高臨下立在他眼前。兩人目光一觸,水溶連忙垂下頭,皇帝靜了片刻,扶住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地說:“你為朕做的事,朕會永遠記著。只要你不負朕,朕也絕不負你。”

聲音壓得極低,輕的像耳語。時不妨他這樣說,讓人從話裡嗅到一縷山雨欲來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權鬥啊權鬥,沒寫這章以前,我還很挺同情賈家。

仔細看過以後,發現他們府裡都是些迂腐無用的蠢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石呆子案、饅頭庵案、尤二姐案、秦可卿案,全給人家留下把柄。

當然,賈府真正敗亡,寧國府是導火索。主要是秦可卿和賈珍的事,失了德行。

但是我覺得,賈家那麼囂張,除了元春,就是北靜王罩著,敗亡的原因有可能是北靜王失勢,賈府失去保護傘,或是大禍臨頭,北靜王為了明哲保身,拋棄了他們家。

總之殺雞給猴看,皇帝為了削弱藩王的勢力,加強中央集權,賈府只是個替死鬼罷了。

☆、捌

從東暖閣退出來,暮靄沉沉欲落,一場雪終於下了。

天上陰雲壓頂,細小的雪塵無休止飛著,沿著千尺漢白玉階,層層逶迤鋪開。

水溶站了良久,從袖裡伸出手,握住貂氅柔軟的領子。他的手很漂亮,瘦而清絕,骨節清晰明瞭,如同山巒起伏。曾經有個會摸骨算命的瞎子說,此類人天生反骨,生在盛世能兼濟天下,若在亂世必為梟雄。老王爺害怕惹禍生事,幾次喊著要溺死他,雖說保住了一條命,到底是不受寵的。

他一直竭力淡忘過去,某些不痛快的回憶。可是至今記得,那個瞎子給他斷的八字,刑剋父母,命煞孤星。但命這東西是最不能信的,大道猶可變,人亦能勝天。

“王爺。”見他怔著不動,撐傘的內侍小聲說,“王爺快瞧,東邊兒來人了。”

隔著雪幕望去,有人急色匆匆,從對面長廊裡拐了過來,是內廷的總管,看情形是鳳藻宮的人。水溶心裡一動,不由眯了眯眼,打發身邊的內侍:“你先回去,給王妃捎句話,就說晚膳不用等了,讓她自己吃。”

說話間那太監已經到了,趕得氣喘吁吁,眉毛上沾的都是雪。來不及見禮,開口就道:“王爺,元妃娘娘說事關緊急,請您這就隨奴才走一趟。”

水溶微微擰起眉,也不多問,快步同那總管而去。鳳藻宮重煙樓臺,殿閣悠長,無數的碧金琉璃瓦被雪掩埋,顯得格外肅殺。

此刻還未到酉時,天已經黑的不像話。路上遇的太監宮娥,都是事先招呼好的,也不敢阻擋。鳳藻宮裡亮著燈,及早有人通稟過了。

元妃聽見動靜,急急從內殿裡出來,她穿著淡松色的兩重羅衣,頭髮隨意綰了個結,與往常截然派若兩樣。不等水溶行禮,她已經搶先攔住:“王爺不必見外,商量正事要緊。”

屏退所有宮女,將他引到內殿的寢閣中,元妃才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