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你現在非要去長安,肯定有去無回!我怎麼也不能讓你這麼胡鬧!”
“爹!”李林風強按下心頭的一口怒氣:“長安有人在等我……”
“等你?”李父被氣笑了:“你說的是惡人谷的那個瘋子萬花?你被他騙得還不夠慘嗎!他主動跟你提過身份嗎?一見面就要走了你三百兩黃金?你給我消停消停吧!”
李林風覺得自己瘋了。
然而只要一想起當初在睢陽城裡他死不要臉賴在章臺柳房裡的那些日子,他就覺得瘋了似乎也不錯。
沒了沒了,什麼都沒了。睢陽沒了,天策沒了,戰友沒了,洛風道長沒了,裴元師兄沒了,甚至他的家也不是很想要他。
可他還有章臺柳。
他還有一首《折楊柳》沒聽。
“可柳大夫是我的妻……”
李父一愣,隨即氣得淚都出來了:“你再說一遍?”
李林風苦笑著頹然跪地:“睢陽先烈為媒,萬花裴元為證,章臺柳嫁於李林風為妻。爹……”
他是我的妻。
我一定、也必須用槍用命用心血護著的妻。
李父不笑了。他低低地喘著,飛快地在院裡踱了幾圈,然後停到了李林風的面前。
“爹……”
迎接他的是一記重拳。
“崑崙惡人章臺柳……”李父指使著下人把昏過去的李林風送到東院:“假如他真對林風有情,那麼等林風反應過來,他可能早已成了白骨一具。”
到那時,木已成舟……
章臺柳此時已經辭了惡人部‖隊。此時他還滯留在甘肅境內,然而距離中原已經不遠了。這幾天他日夜奔命,賭上一切只為了儘快回到長安城。睢陽城破的訊息已經被他咀嚼了千百遍,可他還是不覺得膩味。裴元既然說城破之日就是李林風離開之時,那李林風現在肯定已經好好地向著長安城去了。一想到即將能見到“天策的那個傻逼頭頭兒”,章臺柳就恨不得趕緊飛回長安才好。
然而睢陽……
章臺柳抿了抿開裂的雙唇,腥甜。
天下都將記得,世間曾有唯一一朵兒活人不醫。
李林風醒了。
他醒來,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女人的臉。
……
什麼!
他猛地從榻上竄了起來,接著他就震驚地看見了床鋪中間那紅得刺眼的一灘血。
他睡了一個女人,儘管他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會兒事兒。
“姑姑姑姑姑娘你你你醒醒……”
李林風磕磕絆絆地說著,伸手推了推女人的肩膀。結果女人只是哼唧著翻了個身,把印在雪白肌膚上的更多痕跡露給了李林風,並沒有醒過來。
李林風抬手敲了敲腦袋。
放下。
又敲了敲。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最艱難的時日都過去了,到最後他卻一頭栽到了女人身上。
“為什麼女人不行呢……”
章臺柳喃喃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現在距離長安已經很近了,但這也就意味著他即將和吐蕃軍打上照面,而這一切的徵兆就是眼前這支裝扮奇怪的部‖隊。
章臺柳聽不出他們的口音,也看不出他們的來路,不過大抵也不過就是關北的那群吧。章臺柳遠遠地跟著這支隊伍已經有幾天了——這是他的補給物資——收穫就是他發現這支隊伍的作息簡直規律到不行。
比如現在。
正是戌時,到了部‖隊裡取樂的時辰了,於是一群眉清目秀的男子就被拉了出來。他們各個都細皮嫩肉得,看上去十分好吃,然而他們呆滯的目光和遲緩的動作卻又讓人倒了幾分胃口。
但與呆板外表相不符的,是他們高漲的性‖欲。
他們幾乎是急不可耐地躺到了地上,營地裡立刻響起了一片淫‖笑聲。距離他最近的還是個熟人,前幾年震動萬花的一個丹青弟子。章臺柳也曾看過他的畫,無奈柳大夫是個粗人,啥玩意兒都沒看出來,光看著那張紙實在是太貴了。
想到這裡,章臺柳的目光從他緋紅的雙頰上移開,落到了他扭曲成一團的雙手上。
……為什麼女人不行呢?
那個丹青似乎看到了暗處的章臺柳。他愣愣地望著章臺柳藏身的那叢灌木,空蕩蕩的眼睛裡忽然爆發出了炫目的神采。他抬起了那隻指骨被碾碎了的手,從那團用皮肉碎骨打成的死結中,抽出了一根扁扁的手指,薄得跟張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