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白,不屑地張開嘴吃下了賀玄給的栗子酥,“唔,唔,我說……嗯,那個,江安王回金陵了,可蕭霆真還在京城,雖說他向我表明自己並無造反之意,但誰知道呢。我是擔心皇上身邊沒個機靈人,你何時……?”
賀玄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中話,臉色微微冷下來,道:“才到金陵一日,你便趕我走?”
“自然、自然不是……”沈贊慌促道,但他不得不承認賀玄猜對了,他很害怕,怕與賀玄逍遙愈久,愈不忍放手,到時賀玄回京,他必定痛不欲生。
賀玄看穿了他的心虛,也明白自己告假出遊並不是長久之計,便道:“我對你不是兒戲,沈贊,我想與你白頭偕老,共度一生,現下雖難,但若是你開始便退縮,獨留我更是無力支撐。”
沈贊斂下眸子,輕蔑地勾了勾嘴角,自嘲道:“我可以不退縮,可那又如何,你不會一輩子留在江南,我也不會再去京城,說我自私也好,固執也罷,我不退讓,後果便是一拍兩散。”
他們愛得刻骨銘心又如何?沈贊不可能拋下弟妹永住京城,賀玄也不會拋下爹孃與前程甘心居於江南,他們的結果一目瞭然。
面對沈讚的悲觀,賀玄一時也無力慰藉,可在他心底,一些算盤已開始默默打起了。
那日夜遊秦淮河後,兩人著實鬧了一陣彆扭,沈贊夜裡睡覺也背對著賀玄,對其不理不睬,賀玄也不強迫他面對自己,從他背後一把摟住他,默默地將他揉進懷裡,道一聲好眠。
沈贊縮在他懷裡,不爭氣地紅了眼,一些淚水滑進了被單裡。
七日超度安靜無事地完成了,沈贊跪了七日,膝蓋上已是紅腫不堪,他一直忍著,陪著賀玄走走逛逛,起初不吭聲,後來賀玄不小心在床上碰到了,沈贊倒吸一口涼氣,就被發現了。
“上點藥就好,過午還要去我孃的墳頭上燒紙呢。”沈贊不以為意道。
賀玄脫下他的褻褲,抱過他一雙白瘦的長腿,替他擦藥,“你不宜多走動,養些日子再去吧。”
“不,我娘等我很久了,我必要去。”
賀玄見他執拗,也破釜沉舟道:“那我揹你去吧,到時到了墳前,你再下來燒紙。”
“你……”沈贊羞赧地拍了他一下,道,“讓我娘瞧見,成何體統?”
“我會告訴你娘,我會照顧你一輩子。”賀玄篤定道,“她泉下有知,或不承認我,或想索我命,我悉聽尊便。”
“你想嚇死我啊!?”
沈贊被他這正經到不行的口氣弄得哭笑不得。
然而兩人最終去墳前燒紙還是僱了馬車去的。金陵西邊有一片群山,自古被封為風水寶地,很多有錢人家都在那兒買了地皮,用來葬人。沈母也被埋於那處。
馬車在山路上顛簸,坐得沈贊屁股疼,抱怨道:“早知就該讓你揹我上來了。”
賀玄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到蜿蜒曲折的山路,隱沒於茫茫群山當中,壓著眉道:“揹你上來自是可以,怕是沒命揹你下去了。”
沈贊知道他心怯了,好笑道:“以後別打腫臉充胖子嘛,賀相大人!”
賀玄瞥他一眼,不再說話。
“大少爺,前邊兒有一輛馬車擋著,我們過不去了!”馬伕喊道。
沈贊探出去一看,果真有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堵在路上,心道不知何人也來上墳,“那這次,真該勞煩賀相揹我上去了。”
賀玄認命地點點頭,“來,趴我背上吧。”
兩人徒步爬到了墳區,這裡隔一段就有一座大墓,沈如風告訴了沈贊墓的位置,沈贊數著墳頭指揮著賀玄走過去,遠遠望見一人,似乎立在沈母的墳前。
沈贊勒著賀玄的脖子,吃驚道:“你看那人!”
賀玄望去,覺得那身影頗為眼熟,“那是……江安王?”作者有話要說: 江安王是個關鍵人物
☆、肆柒
夏日野草茂盛,野地裡更是瘋長,墳頭邊不過幾日便竄出了及膝的草莖。江安王一人靜靜地立在沈母的墓碑前,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何事。
沈贊枕在賀玄的肩上,一臉嚴肅,輕聲道:“他怎麼來了?”
賀玄的耳朵被熱氣侵襲,癢癢的,他問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並不極其意外。”
“嗯……實不相瞞,我娘在青樓賣身時,江安王白嘯之曾幸臨過我孃的閨閣。”沈贊幽幽一嘆,道,“我那時不過五六歲,躲在柱子後面,親眼見這個威風凜凜的男人走進了我娘房間,許久都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