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憐星嘆氣道,“你去告訴邀月,我不會咬舌自盡的,她不必這麼小心翼翼。再說這布條勒著,也不見得有用。我若真的想死,除非邀月日夜看守著我,不然,誰也攔不住。”
荷露低了頭,腳尖點著腳尖:“婢子只是奉命行事。”
憐星無奈地搖搖頭,走出門外。
星光燦爛。
鼻子裡散著淡淡的花香。
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花園籬笆邊。
看那一叢棠棣慘淡地立著。
本應是春末開花的矮枝,此刻卻長著幾朵無精打采的粉白花朵。
白日裡邀月刻薄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在眼前。
更清晰的,是她和邀月的從前:
“花憐星,誰許你動我的功課的?啊,你你你,我抄了這麼久,你就毀了…你…你站住,看我不揍死你!”小小邀月施展著不熟練的輕功,抓住了偷書賊憐星,氣勢如虹地將她按在地上,揍得小小憐星嘴巴一扁,哇哇大哭:“嗚嗚嗚…母親來了,我要告訴她你打我!”
邀月揍完人,神清氣爽地忽悠:“星兒,你看,我們學的《詩》對不對?《詩》說,兄弟鬩於牆,而外禦其侮。所以就算我方才打了你,但是母親問起的時候,一定不能告訴她!因為我們之間打鬧,那叫做鬩牆,是在我們的院子牆裡面,可是母親是從外面來,問起來,我們就不能告訴她,這叫‘外御其辱’,知道嗎?”
“我們為什麼要按《詩》說的做?”憐星哭聲小了,抽抽搭搭地看邀月。
“《詩》是聖人書對不對?”
“嗯。”
“我們要聽聖人的話對不對?”
“為什麼要聽聖人話?”
“因為這是母親說的。”
“那好吧。”
“乖,不告訴母親,晚上給你講故事。”
“嗯!”
結果母親一來,憐星就把邀月給告了:“阿孃,姐姐打我!她還說,我們是‘兄弟息於牆’,你從外面來,要‘外禦其侮’,不能告訴你。”
……
最後邀月和憐星一起被罰跪了。
跪著跪著兩個人都犯困,就互相靠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卻是在母親寢殿,而那一日,母親沒有練功,反而花了整整一日功夫,親自教導她們學《詩》。
先慈親筆抄寫的《棠棣》,恐怕還掛在書房裡吧。
邀月日日對著這樣的句子,睡得著麼?
憐星一直熬到早晨,才又躺回去睡下。
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睜眼,看見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