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父王提到母親,丹增低下頭,心緒複雜,在蒙古各部落,奴隸是主人的財產,當年父王看中了母親,很是寵愛了一段時間,後來母親有了他,父王便漸漸淡了,失去父王庇護的母親生下他不久便被端敏公主殺了。這些年,因為著祖母說了話,端敏公主一直也沒敢害了他的性命,待他漸漸年長,越長越像母親,父王便越是寵愛他,只是,這寵愛卻如此薄弱,端敏公主幾句威脅,他幾年的努力便全部付諸東流,這叫他又如何心甘。
“……皇帝將來必然會讓你兄長繼承科爾沁,阿父也不必為他操心,阿父只擔心你,如今與沙俄的事是不成了,只怕敦多布多爾濟也不肯再將他女兒嫁給你……”
丹增猛地抬起頭:“阿父,兒子喜歡凌珍。”
班弟一愣,繼而一笑:“兒啊,阿父知道你喜歡她,可是你今兒以為她死了,轉身而去的事全營地的人都知道,敦多布多爾濟又怎肯再將她嫁給你?”
丹增一張臉漲得通紅,狹長的眼瞪得老大:“阿父,兒子那會兒可是被蛇咬了,誰知道那蛇有沒有毒。”
班弟呵呵笑,一雙幾乎看不見的小眼裡閃過一抹明瞭的光芒,“是呀,兒啊,你看,一個女人而已,比起你自己的命來,什麼也不是,保得命在,以後你想要多少女人沒有呢?快別死心眼兒了。”
父王話里根本未加掩飾的輕慢,氣得丹增猛地自氈毯上站了起來,“兒子去看凌珍。”
看著跑出蒙古包的小兒子,班弟嘆了一口氣:“穆奴,本王對丹增是不是太狠了?”
班弟身後,一個乾瘦沉默的影子動了動,影子抬起頭,露出帶著烙印的額頭,與丹增一模一樣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深淵,黑不見底,他張開嘴,自嗓子裡擠出沙嘎的幾個字:“活著,首先必須活著。”
“是呀,如果命都沒有了,說什麼都是空的。”班弟在氈毯上躺了下來,仰望著頭頂的蒙古包,似說給穆奴聽,又似自語:“公主有句話說得對,前車之鑑,後事之師,如今大清強盛,皇帝更是少有的明智之君,科爾沁必須對皇帝忠心,本王不想像阿布鼐一樣因惡了皇帝,被皇帝找藉口□□,更不想兒子們為救我丟了性命,女兒再入宮為奴……”
聽著班弟聲音越來越低,影子默默退入了陰影之中。
……
御帳
皇帝坐在書案之後,雙眼微闔,聽著案前跪著的蒙古大漢將喀爾喀親王與科爾沁親王班弟聯絡在一起,勾搭沙俄人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大漢將自己所知稟報完,便趴伏在帳中,一動不動。
腦中快速將大漢稟奏的事情在腦中轉了幾遍,心裡有了決擇的皇帝睜開眼,掃了一眼大漢腳邊放置的木箱,眸子裡的深沉一斂,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他一拍膝蓋,自桌案後站起身,走到帳中一把拉起高壯的蒙古大漢,親切地拍了拍大漢的肩,拉他坐到一邊的氈毯上:“阿海啊,朕今天很高興啊,雖然你兄長利令智昏,你對大清卻一片忠誠啊。”
第27章
“去年收到你父王的遺折,朕是很意外的,朕沒想到,他會越過你,求朕恩准敦多布多爾濟繼承親王之位,為怕你父王臨終糊塗,還著人去了一趟土謝圖汗部,只是朕的人到達時,你父王卻已闔眼了。
唉,朕沒想到啊,敦多布多爾濟會如此大膽,阿海,委屈你了。”
皇帝的一句委屈,坐在氈毯上的蒙古大漢一雙眼頓時變得通紅,他哽咽著再次趴伏在地:“皇上,奴才,奴才……”
皇帝長長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拍了拍大漢的背,再次將他拉了起來,“別傷心,有朕為你做主。”
“皇上!”
喚做阿海的蒙古大漢一張圓臉被滿腔感激激得通紅,他單膝跪地,抬起右手,重重一捶自己的胸膛,高聲誓言:“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今日發誓,此生唯大清皇帝之命是從,若違此誓,死後魂靈當不為長生天所容。”
蒙古人若違背了向著長生天發下的誓言,死後則魂靈無依,是最真摯最有份量的誓約。
聽到阿海的誓言,皇帝很是滿意,他笑著一拳捶在大漢的背上:“你這小子,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了。”
阿海看著皇帝,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一個八尺的壯漢,看向皇帝的眼神卻像一個孩子一樣,甚至還帶出了一點靦腆來。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在帳中踱了幾步,臉上露出沉吟思索之色,良久,他坐回大漢身旁,臉上還著一絲無奈,嘆道:“可惜敦多布多爾濟篡改你父臨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