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頭大汗的四爺笑著摘下頭上的斗笠,一手扇風,一手指著連綿茂密的玉米地:“兒子估摸著,這片玉米的畝產若好,當近千斤,鮮秸杆約莫也該有八千斤左右。
玉米兒子先不說,稍後兒子便掰一些鮮嫩的煮給阿瑪嚐鮮。
這些粗壯的鮮秸杆,不只曬乾後可燒火煮飯,更美在可飼牛養羊,打碎了也可餵食雞豕,或是粉碎後肥田;
玉米有芯,芯可制酒。
便是這最沒份量的玉米鬚……”
四爺伸出手指,愛惜地輕抬起玉米頭頂的黃鬚,示意他阿瑪看:“茹佳氏與秦嬤嬤已確認,此須利肝膽,可止血,可止瀉消腫,婦人用它,可治妊娠腫脹、乳汗不暢……”
“咳!”
皇帝輕咳了一聲。
正說得熱烈的四爺頓時噤聲。
抬頭對上皇父戲謔的目光,多年不曾在阿瑪面前失態的四爺,頓時腫紅了一張黑臉。
皇帝成功用目光取笑完四兒子,轉身熱切地看著身前的玉米:“老四啊,幹得好啊,不說畝產千斤,便是有六七百斤,你亦是為我大清立下大功了啊。”
看著皇帝肩背的四爺目光閃了閃,而後低頭恭聲道:“兒子不敢居功,都是皇阿瑪福澤護佑,更兼有茹佳氏的兄長提醒,方才有了這幾畝玉米。”
“哦?”皇帝疑惑:“茹芾?”
“是。”四爺點頭:“玉米由西而來,於前朝傳入,在寧夏府一帶早有種植,只是一直不曾得到推廣,兒子能知道是因著茹佳氏的兄長去年跟著兒子辦差,提及寧夏府種置的玉米,兒子這才起了心。”
第95章
皇帝抬腳欲進玉米地裡看看情況,不想剛走了兩步,一片玉米葉子掃過,老皇帝嘶地一聲,伸出手摸了摸脖子:“這葉子……又痛又癢啊。”
轉頭看著全幅武裝長衣長褲、包頭裹臉的兒子兒媳與小孫兒,皇帝這才明白過來:“怪道你們捂得這樣嚴實,被這葉子一割,可實在不好受。”
弘旲聽得這話,跑到他瑪法面前,撩起一條袖子,給他瑪法看自己小胳膊上的幾條紅稜子:“皇瑪法,您看,弘旲被割了好多下,可痛了。”
皇帝彎下腰,一手握著孫兒細嫩的小胳膊,另一手輕撫過那幾道紅腫的稜條子,心疼道:“既然難受,怎麼還下地?”
弘旲驕傲地挺著小胸脯:“阿瑪額娘可累了,弘旲幫著幹活兒。”
說著,還得意地睨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哥哥弘曜。
弘曜被弟弟炫了一臉孝心,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哥哥代替阿瑪額娘服侍瑪法,也是孝心。”
早將兄弟兩人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的皇帝哈哈大笑,伸手各摸了摸兩個孫兒的頭頂:“好,好,都是孝心,都是好孩子。”
皇帝突然若有所思,轉頭看向四兒子:“弘昀與弘時呢?”
四爺的臉色變了變,低頭道:“弘昀身子弱,不奈烈日,弘時……”
四爺搖頭,難掩失望:“跟著兒子在地裡勞作了半日,他額娘便讓人來稟告兒子,說累病了。”
看了一眼被烈日曬得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的茹蕙,皇帝眯了眯眼:“你府中的女人呢?”
四爺苦笑:“從上至下,全都是嬌養大的,哪裡耐得勞苦,今兒這個中暑,明兒那個暈倒,兒子懶怠應付她們,發話讓她們都不必再來。”
皇帝看向茹蕙:“你身子骨倒壯。”
茹蕙蹲身一禮,“兒媳的外祖一家是地裡刨食的,兒媳打小在田地裡跑,爹孃養得也粗糙,倒是經得累。”
皇帝一下樂了:“吃穿用度比朕的公主還精細的,好意思說粗糙?”
茹蕙眨了眨眼,“兒媳不知皇阿瑪此話從何說起。”
“果然,犯了錯就記得叫皇阿瑪了。”皇帝止不住笑:“你師傅進宮,朕聽她說了你不少事兒,學東西快,悟性好,只是嬌慣了些,喜閒不攬事,愛靜煩鬧,吃用仔細。”
看了一眼張口結舌,一臉不知所措的茹蕙,皇帝哼了一聲:“什麼餑餑裡摻的雜糧但凡磨得不細就不吃,棉布不細必不穿,用器不挑材質,但製作若不精美,必不接手,香非秦珍親制,從不肯用……老四若沒在,你與弘旲每餐所用,從不過四菜,然,便是這四菜,也必精挑細選,烹製過程亦極苛刻,不許材料繁多壓過食物本味,不許太油膩,不可讓菜失色……”
皇帝瞪了一眼四兒子:“你呢,只放任她挑剔,她嫌棄的,你倒用得香……唉,朕的兒子,過得比農家女還儉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