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此舉挑撥為上,成婚為副,為達挑撥之目的最終達成,棄嫡子而求庶子的事一定幹得出來,左右董昌已先入為主認定他爹錢鏐有另投他人之意,見楊行密如此堅定要結親,不會懷疑其目的,只會愈加憤怒他爹對其的反叛。
因而逃婚這條路行不通,他爹媽如此通透之人,怎會看不穿,吳六便繼續好整以暇看。
吳氏見狀跟著補充,掏出張名單:“兒啊,若是那董昌敢派人追你,你大可去找這些人。”
吳六接過吳氏遞來的名單,當下一愣,名單上皆是八鎮軍錢鏐舊部,當年隨錢鏐一道出山之人,威勝軍、武勝軍改編之時,這些人被董昌有意分化,分佈浙東道各地,相互間很難接觸。
讓他逃婚離城去找這些人掩護根本無用,吳六看向爹媽:“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說清楚。”
話音落,錢鏐和吳氏同時一愣,吳氏率先給出了反應,收其方才和錢鏐一道演戲的不正經,端莊的往茶桌前一坐,捧起杯茶,品了口對錢鏐笑說:“我不與你摻和了,你自己解釋。記得,有些事在我兒面前是瞞不過的。”
“老六啊,爹對不住你。”錢鏐一正經就先棄了當爹的架子,真心實意給兒子賠不是起來,“我當初說過,你們幾個的婚事都自己定,我絕不干涉,不想啊,別人都差不多了,就你這出岔子了。”
吳六並未計較這點,明著就是楊行密使詐,不是他爹的錯,便道:“父親不必如此,倒是先解釋下這名單是什麼意思?”
錢鏐一聽謹慎問:“我兒已看出多少?”
“只有個大致念頭,但這種事單憑一份名單和一些捕風捉影的事就妄自猜測太草率。”吳六如實答。
“不愧是我兒。”錢鏐一笑,“爹便與你實說吧,董昌欺我太甚,我已無意為其效勞,欲取而代之。”
吳六一愣,他方才猜測也是此事,最早從販私鹽開始,他爹就一直有意識的藏一些錢與人,不與董昌知道;後來千里奔襲常州救周寶,收編孫儒殘部,錢與人就更多了些。要在浙東道自立足夠了,但這不是主因,最大的主因是他爹異常關注別莊開山闢田一事,反覆強調此為浙東道之本。只是此時要談自立未免倉促,他爹緣何突然提議?
難道是為了他?吳六不解。
錢鏐解釋:“為我兒自是其中一條,更主要的是董昌此人心境已變,照以往這麼明顯的挑撥,他即便有所猜疑,在明面上總是與我站一道的。我無從猜測其變化之緣由,只能推測與楊行密封節度使一事有關。董昌費盡心機,不惜使浙東道民不聊生也要背道而馳向唐皇室進貢,更與其他節度使因此事交惡,這才求得節度使一職。而唐皇室卻罔顧其心意,只顧自己制衡,將在董昌看來渾水摸魚、趁火打劫的楊行峰也封為節度使,他之內心極其不平。如此心態之下,你爹我本還有幾年可喘息的日子蕩然無存,眼下只得速戰速決。”
“如何速戰速決?”吳六疑問,在他看來,若想剷除董昌,必先得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董昌經營浙東道這些年並不成功,覬覦浙東道,想取而代之的代有人在,比如楊行密。若無正當理由出兵,楊行密必然援助,屆時他爹便會腹背受敵。
“此事我與羅夫子已商議過,有一個穩妥的法子,既可止了其他人的覬覦之心,又可名正言順。”錢鏐道。
“具體就不解釋了,大致倒可以說一說。”羅詔諫看了半天戲,方才開口,“現各方節度使皆已無視唐皇室之權威,不少人已有心自立分而治之,董昌在唐皇室那邊吃了這麼大個虧,必然惱怒走向自立。只要他自立為王,我們便可上書唐皇室,由其下詔命我們討伐。”
“可短時間內,要促其反很難。”吳六點出了要點。
羅詔諫一笑:“所以才讓你逃婚拖延時間。”
吳六一愣,原來他竟已被算計得這麼深。
羅詔諫看出吳六想法,不爽了:“怎麼不想逃?也行,左右楊行密必然不會把嫡女嫁進門,定是找同族的女子過來充數,你勉為其難接下,往後有得是跟楊行密掐架的時候,找個理由打發回去就是。”
吳六當即搖頭,這不行,他已有沈淼,他爹關注了開山闢田一事,自然也知兩人之事,多日未曾提及便是默許。他可不想再討什麼女子進門。
“這不得了。”羅詔諫鄙視吳六眼,“我統共就這麼一個寶貝弟子,我能不為他想嗎?”
吳六聞言大喜,忙要道謝,不想吳氏截了話:“羅夫子好生偏心,我也統共就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兒子,你忍心讓他百年後無人繼承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