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紀子的臉上甚至會出現細微的表情,或微笑,或皺眉,彷彿夢見了什麼,可這一切都被醫生說成是無意識的生理動作,不過秀楠並不相信,她的紀子在做夢,做著無人知曉的夢。
不敢想象假若紀子永遠沉睡下去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可能她也會跟著紀子一齊起睡吧,如若沒有了紀子,那秀楠亦將不復存在。
但是這並不是紀子希望看見的結果,對方希望的是她能夠努力活下去,連紀子的份亦活下去,即便他們之間沒有存在過這個約定,但她對紀子的每一個想法每一份心意都瞭如指掌。
所以就算紀子真的沒法甦醒過來,那麼她也不會做出輕生的舉動,而是遵從對方的意志,努力地活下去,連同紀子的份繼續生存於這個世界。
這種崩潰的打擊有多久沒經歷過了?上一次使自己遭受崩潰是什麼時候?畢竟和紀子在一起之後,就沒有再發生過特別惡劣的事。秀楠眯起眼睛認真回想,那是發生在很遙遠的時期了,有些記憶的細節已變得模糊不清,現在想起來,以前所遇到過的堪稱毀滅性的打擊與這一次相比委實小巫見大巫。
這次的事才是真正堪稱的毀滅性打擊,將秀楠打擊得支離破碎,使支撐秀楠核心的東西差點土崩瓦解,如果不是電腦螢幕上的資料顯示著紀子微弱的心跳,那毫無疑問秀楠將會徹徹底底地垮掉,真正意義上的垮掉。
所以當被告知紀子脫離生命危險並會甦醒過來時,秀楠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猶如劫後餘生,從鬼門關裡轉了一圈幸運地回到人間。
紀子整整昏迷了一個多月,在這一個多月裡,秀楠無微不至地照料紀子,簡直怕捧在手裡摔了含在嘴裡化了。每天到了只剩下倆人的時候,秀楠就向紀子講起倆人的回憶,她認為這有助於加快紀子的甦醒,講完之後通常已是深夜,這時秀楠便會在旁邊的小床上睡覺。
除了說倆人的回憶之外,秀楠還會不時將臉貼著紀子的臉,在對方的耳邊輕聲地說一些自己都無法相信會說出口的肉麻話,她活了這麼久,還沒對誰講過這麼肉麻的話,就算和紀子結合之後,也沒對紀子說過這種頭皮發麻的肉麻話。
秀楠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掛在窗戶兩邊的窗簾隨風而飄,從窗外進來的微風吹拂倆人的臉龐,驅散了夏日的些許炎熱。
她一如平日那樣坐在床邊,握住紀子的手,目不轉睛地注視對方的臉。忽然,一個細微的觸感使秀楠渾身打了一個戰慄,一臉不可思議,眼睛瞪到極限,嘴唇微微張開,頭腦一片空白。
紀子的手指在她的掌心劃了一下,秀楠為了確認這究竟是否是醫生所說的無意識的生理動作,便不停地叫紀子,如果對方接下來沒有其他動作,便是屬於醫生所說的那樣。
可這一次與以往的情況都不同,紀子聽到她焦急的呼喚聲,還做出握住她的手的動作,緊閉的眼簾亦動個不停,一副即將醒來的跡象。秀楠沒有立即叫醫生,屏息斂氣地目睹這一光景,心臟怦怦直跳,簡直要從體內蹦出來,她的紀子要醒過來,昏迷了一個多月的紀子要醒過來了!!
約莫過了一兩分鐘,動個不停的眼簾恢復安靜的狀態,秀楠不由大失所望,看來又是像平時無數次發生的情況那樣,就在她準備收拾失望的心情時,對方下一個動作使她抑制不住地叫出聲來。
紀子慢慢地睜開雙眼,視線的焦距漸漸地對準秀楠激動的臉孔,待倆人四目相對時,時間靜止於這一刻,霎時間,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們倆人,只剩下屬於秀楠與紀子的場所。
這個對視沒有人知曉持續了多長時間,倆人在凝視彼此的過程中沒有發出聲音,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紀子的眼裡映著秀楠的臉,秀楠的眼裡映著紀子的臉,倆人的眼中只有對方,再也無法容下其他。
“你這隻秀楠吵死了。”良久,紀子艱難地說出這句話,嗓子乾澀無比,剛才在黑暗中她聽見了秀楠一聲大叫,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似的。
秀楠聽到這句話後立馬捂住臉,淚水湧上眼眶,再也壓抑不住這一幸福的眼淚,握住紀子的手用力得不能再用力,紀子也用盡全力地握住她。
“明明最吵的人就是你。”秀楠哽咽著說話,臉容卻洋溢著喜悅之情。
紀子發出一記虛弱的笑聲。秀楠坐在身邊,伸手慢慢地抱住對方,雙方的臉彼此貼緊,對方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紀子還不能靈活地抬起手,四肢尚處於痠麻的狀態,因此她只好把臉貼得對方更緊一些,感受對方暖乎乎的臉龐,嗅著秀楠身上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