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抬眼,看到陶悠瞪大的眼睛,慢吞吞補充兩個字,“後媽。”
“才三十一啊?好年輕。”陶悠恍然大悟,不過朱曉這穿衣風格,真是往四十歲倒騰的那種,“你爸呢?”才比兒子大十四歲的後媽……有點不符合陶悠的想象。這種年輕的後媽不應該是小妖精狐狸精型的?跟朱曉的形象差別有點大。而且一般這種家庭裡孩子跟後媽的關係都不咋地,然而看陸黎和他後媽關係很好的樣子。
“去世了,兩年前。”
“哦——”陶悠並不怎麼會說些客套話,摸到兜裡剛剛偷偷從龍子衍那裡順過來的煙,她一時短路問了句“抽菸嗎?”
陸黎看看她,眼神是:你有我就抽。
“給。”她掏出煙,自己拿一根,然後遞一根給陸黎。
“你也會抽?”陸黎問。
“之前在戒毒所跟那些病人交流時,偶爾需要。”她只是捏著煙玩。龍子衍個好傢伙,小小年紀偷著學抽菸,可算是被她逮住了。
“打火機呢?”
“啊——沒有……可廚房有天然氣。”
“你去拿天然氣點菸試試看?”陸黎鼻子哼了一下,竟然帶著些嫌棄。
陶悠頭一次見著他這樣的表情,不僅嘖了一聲。“你這人,真不知道是怎麼當演員的。哎,咱倆這知根知底的就不遮掩了。方可瑞那是怎麼回事?跑回來當運動員?”
“是,上輩子就這樣。”
“那之前我咋沒聽說省隊有個運動員方可瑞?”
“她不到一年就退役了。”
“為什麼?”
“興奮劑。比賽拿了第一,可隨後的血液檢查顯示她體內有興奮劑,然後就被禁賽,她慪不過就乾脆退役了——本來也沒多喜歡,年紀小心氣高。”
饒是陶悠有心理準備,卻壓根沒想到“興奮劑”這種事情頭上。
“我當時想,大概是她剛剛回國,不知道亂吃了什麼東西。”
“所以,”陶悠笑了一下,眯眯眼,“這輩子你會盯著她,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吧?”
陸黎沒有回覆,低頭喝了一口杯中的水。
“我也想通了。這次受傷,就相當於我欠她的還清了。這輩子我醒過來就是9歲,也不可能回到7歲,讓她別跟著那個男人走。”
“我知道,畢竟她到底還是算被拐賣兒童,總會被轉手再賣掉。”陸黎淡淡說。
陶悠愣了一下。“你說的被拐賣是什麼意思?”
“她不是也被人賣到棗窪村的麼?那兒相當於一箇中轉站。沒記錯的話,是叫老四?他是你親生父親,也是可瑞當時的養父。”
陶悠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覆,眼睛都瞪大了,反問道:“……方可瑞這麼跟你說的?”
陸黎抬頭,看向她。“事實不是這樣?”
陶悠琢磨了一下,往後靠到椅背,胳膊搭到桌上子。“我們跟你不一樣。你是正經人家的孩子。我跟她,就是人販子的孩子。什麼養父不養父的,人販子怎麼可能給別人帶孩子?沒想過他會把自己親女兒也給賣了吧?”也沒想過……方可瑞的出身沒那麼單純吧?
陶悠打量著陸黎的神色,瞧著他的眼神,想分析他的每一絲波動。然而陸黎聽到這話,雖也詫異,可只是沉默半晌,然後抬了抬眼瞼。
“出身有什麼重要,這個又不是個人能決定的。”
“看挺開啊,陸先生。”陶悠笑了笑,莫名有點小小的痞氣。陸黎看著她的笑容,腦海裡浮現的卻是曾經在戒毒所,擼起袖子冷冷笑著露出虎牙的她。眼前的陶悠——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她穿裙子。隨著她坐的姿勢,右邊肩胛骨靠肩頭處淺淺露出一個傷疤的形狀。
這個形狀……像是菸頭燙的。
“你沒學滑冰之前,是怎麼過的?”他換了個方式問。
“嗯,就那樣。”陶悠沒解釋,站起來單腳跳到床邊拿起外套披到身上。陸黎於是起身把窗戶關上了,順便把竄風的廚房門也關上。
“你好好養傷。我出去找找她。”他只是在介紹時說起朱曉是他媽,看樣子他平時並不習慣當面這麼叫。
“對哦,你媽怎麼大半天還沒進來。”
“她肯定是忘了你是哪個門了,總迷路。”陸黎有點無奈,拉開門,轉過頭,“有事再聯絡——但中午一點到兩點別給我打電話,我要睡午覺。”剛剛朱曉一進門就把自家兩人的電話號碼告訴陶悠了。
“哦好,再見。祝——祝你都好吧。”她很客氣,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