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京。但是目前隊裡給她配的男伴不怎麼樣,比不上歐陽。”
“其實,要說你跟歐陽繼續搭檔也成。但是我的看法,跟歐陽家長的看法……”陳主任笑了笑,看似很和氣,“當然還是得參考參考你的看法,才會有正式通知。”
這話說得……意思就是不管陶悠如何想,她的看法也只是“參考”而已。
“你這個事情,真不好辦。別看國家整得煞有其事,可這些年雙人花滑就不景氣。你看多少省的隊伍裡雙人花滑也就是個擺設?只能在國內比賽混混,國外不好說。目前咱省隊也就兩組,接下來幾年重心在單人滑和短道速滑,也不可能立馬組新隊了。就算要組新隊——說再給你找個搭檔吧。只能從年紀小的男單裡找。不知道洪波跟你說過沒——他這兩天就在忙活這個,但結果不理想——畢竟你又是傷病又是興奮劑的,人家就算有意圖單轉雙的運動員,也不希望跟你搭檔。能答應跟你做搭檔的,能力太差,練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個獎。所以,你好好考慮考慮。當然如果你自己能找到好搭檔,省隊還是非常歡迎你留下來的。”陳主任很和善地點點頭,“三天,你三天之內給我個答覆……畢竟要走的話,有很多手續要辦理。”
這意思……就是叫她退役了。主管花滑的陳主任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只能退役了。如果她不主動退役,那就只能等著被隊裡勸退。花滑省隊……這是徹底放棄她了。的確,她這樣一個只是在國內比賽上小小展露頭角,然後立馬又是傷病又是興奮劑事件的運動員,並沒有那麼重要。人家要找勤奮刻苦前途光明的運動員,外面大把有的是。
饒是陶悠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這一刻,面對現實,她有種特別不真實的感覺。心臟開始抽痛,心裡有什麼東西像大廈一樣開始從底部慢慢崩塌瓦解,騰起一片塵土。
曾經,她特別想問問歐陽,你可不可以等等我?跟我一直做搭檔?
可是她沒有任何資格。歐陽已經好些天沒有跟她聯絡,除了昨天那個寥寥幾句的電話。而後恢復沉寂。兩人之前已經出現了一條隱形的溝壑,可能,回不去了吧。
但凡是人,一邊是實力不錯的新搭檔和去國家隊,一邊是傷病連連的老搭檔和未卜的前途。該怎麼選?假如陶悠自己站在這個位置上,都會選擇前者,何況別人?陶悠知道歐陽可能內心還在掙扎。但是事實卻改不了了。
她的確想過找新搭檔,她本是打算在見過陳主任後就跟洪波商量找新搭檔的。奈何現實卻給了她最殘酷的一擊:根本沒有人願意和她搭檔。而且目前雙人滑就不打算組新選手。那麼她根本沒有理由待在省隊。
於是她在奮鬥這麼些年之後,終於還是回到了原點。陸黎說得對,就算再重來一次,上天會有一個時鐘,時時刻刻撥亂反正,時時刻刻將你拉回原點。
這一切,過去種種,還有什麼意義呢?
辦公室門被敲響了。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陶悠站起,轉身,眼睛卻早已模糊,她看不清面前的人,但憑藉身形依舊能認出前面走的是歐陽。
她笑著,突然笑得很燦爛,彷彿他們剛剛從冰場上下來,像曾經很多次比賽結束後一樣,她走上前去,趁著眼淚還沒流下來,擁抱住歐陽。
“歐陽。”她將頭靠在他肩頭,眼淚在開口的一瞬間撲簌滾下,她卻依然在笑,慶幸歐陽看不到她的臉,看不到她的眼淚,她拍拍歐陽的背,想樂觀地繼續說話,但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聲音裡的哽咽,“你去國家隊吧,和方可瑞一起。我,先撤了。”
她看不到歐陽的表情,卻明顯感覺到歐陽在聽到這話後,手臂驟然一緊,將她緊緊擁進懷裡。她感覺到歐陽的體溫。她腦海裡想得是每一天汗如雨下的陸上訓練,摔得鼻青臉腫的冰上訓練,她和歐陽一起苦中作樂的哈哈大笑,比賽前的緊張,比賽中的忐忑,比賽後的激動,以及曾經對未來所有美好的期望。
“你先去吧,我要退役了。”她想深呼吸,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卻根本止不住如潮水洶湧氾濫成災而來的情感與淚水,“等你在奧運會上拿到金牌了。沒關係,你站上領獎臺……就等於我也站上去了。我的夢想,就拜託給你了。”
“……對不起。”歐陽說話的聲音也帶著鼻音,他在哽咽,他在痛苦,他的抉擇在這一刻彷彿有形的傷痛落在了身上,“對不起,陶悠。”
然而,回不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這個陽光燦爛的下午,一如多年前,也是光線明亮的日子,洪波將瘦瘦小小的陶悠領到了歐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