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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兩個人划著船路過黃笙的老房子,汙黃的水漫過了門前的臺階,南飛說,“進去看看?”

黃笙撐了一下杆,將船停在家門口。

兩個人走了進去,屋子裡面還有積水,不深,剛過腳踝。

南飛說,“你之前進來過嗎?”

黃笙搖頭。

南飛說,“為什麼不進來?”

黃笙不說話。

兩個人走進去臥室,木板床溼漉漉的,房頂還有些漏水,牆壁也有幾道水漬,黏糊糊的有些噁心,牆壁上還有蜘蛛結的網。

南飛說,“這房子修一下還能用的吧?”

黃笙搖頭。

南飛說,“把牆壁都粉刷一遍,吊個頂呢?”

黃笙還是搖頭。

南飛忽然脾氣就上來了,大吼道,“想跟你好好說會兒話,怎麼就跟個啞巴似的!”

黃笙說,“修不好了,都壞了,八十年代的磚頭房,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南飛說,“你怎麼不早點回來?你要是早些回來,做點措施,房子也不會成這樣啊!”

黃笙眼睛有些紅,說,“我不敢來,我怕想起你,怕再見不到你,就連我們回憶存在最初的地方也都沒有了。”

他用手蓋住自己的眼睛,聲音有些哽咽,“我們分開的之後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惹得你不開心,可我想了很久都沒想到。我很難過,給你打電話沒人接,發簡訊也沒人回,我想出國去找你,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在哪裡,問那些你的兄弟,他們都不告訴我……阿飛,我哪裡都找不到你,你一不理我,我就沒辦法了。”

他像是絮叨一樣說,“阿飛,我很愛你。”

南飛:“……”

南飛也很難過,在國外的那些日子,白天旅遊觀光,聽白人黑人說著口音各異的鳥語,看陌生的風景,晚上出去喝酒,看人妖看辣妹看Gay……看形形色色的人扭來扭去,五光十色,萎靡,頹唐又放縱的生活,千人千面,世間百態,可是從早到晚,太陽照射下,燈光霓虹下,千萬張臉裡面都沒有那個他心裡人的臉。

他看了很多所學校,走了很多的路,可是一旦靜下來,想的卻總是那個時候,他們在潛城這個小地方的每一分每一秒。

夢裡總會出現一個片段,黃笙拉著他的手指著面前的一片蝦田說,“以後我們老了就回這裡,魚養蝦,我養你。”

他那個時候沒說好,卻在後來的夢裡無數次說,“好啊。”

可一睜眼,卻是冷冰冰的現實。

他們分散在二十四小時的時差的維度裡,各自站立在地球的兩端。他知道,自己與那個人,或許再無可能了。抽一支菸,喝一杯酒,想要麻醉自己,可是卻越發的痛苦。

他不打電話不接發簡訊,刻意的避開他的名字。

直到……那天看到新聞。

華人圈有人說武漢暴雨,有人說中國又發了一次洪水,有人說死了很多人……他慌了急了,那些死去的人裡會不會有黃笙?他怎麼樣了?他還在武漢嗎?潛城是不是也淹了?他們看的那些蝦田是不是都沒了……

他慌不擇路的回國,好不容易到了武漢,卻被告知XD關門很久了。

找到孫浩,那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抽菸,聽完他的話,淡漠道,“黃笙?好久不見了,搞不好已經死了。”

他發脾氣和孫浩打了一架,把自己打進醫院住了一個星期。

後來?

他已經不想去回憶那種日子了,他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離開,又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回來,從無望到絕望。

出院後四處託人問他的訊息,終於知道他的去向,深夜出發,輾轉到達潛城,終於再一次看到他,他瘦了許多,可看著自己的眼神沒變。

那是看愛人的眼神,和從前一樣,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放心的笑了。

南飛從回憶裡抽離出來,黃笙還在絮絮叨叨的表明心跡,“我給你發簡訊我說完想你,我每天都在等你,每天都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天了,他再不來我就不等了’,可過了無數個‘最後一天’,我還是在等你……”

黃笙放下遮蓋住眼睛的手,深吸了幾口氣,說,“阿飛,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南飛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低下頭,“不知道。”

黃笙說,“哦。”

南飛生氣大吼,“我說不知道你就不能留一下我嗎?!你留一下我我就不走了啊!你‘哦’個屁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