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著淺歡的生辰八字。
“雲家的子孫都有此物。皇上可以到京郊查問,那裡的人都知道此事。還可以查證縣裡的戶籍,上面有草民出生時的記錄。”
丁文淨察言觀色,眼見著羅平是信了的。他忙道:“萬歲!這死物件怎麼能當真,定是這刁民在哪裡揀的,拿來混淆抵擋。萬歲莫要被他騙了!”
這話就有點打死不承認的意思了。
丁文淨說的疾言厲色,話裡又有點放賴的意思,實在有失他二品大員的身份,簡直和市井無賴無異。在場的眾位大人聽了,不由都皺了皺眉頭。
淺歡冷笑一聲,不慌不忙說道:“就知道丁大人不服氣!”
解開腰間的麻繩,敞開白布孝衣,淺歡露出身上的裡衣。輕輕揭起大襟一角,轉過身去,指著後腰上的一處疤痕說道:“幼時淘氣,我與兄長玩耍時鬧了彆扭,一個人爬上了雲家堡的後山。天黑了才知道害怕,下山的路上滾下了山坡,摔進了山腳下的亂石堆裡,被尖石子刮傷了腰。”
淺歡提起往事,心思有些恍惚,幼時的情境像隔了一層厚重的紗簾一樣,看不清,也不想去看。每看一次,淺歡都覺得心裡鑽心的疼痛。
眼角有些溼潤,淺歡理好衣裳,對丁文淨說道:“我身上的傷磕得奇特,正好是個雄鷹的模樣。那時親眷們還說,我大難不死,日後一定會雄鷹展翅,鵬程萬里。”
雄鷹展翅,鵬程萬里……可惜他最後的命運與這些美好的祝福差了十萬八千里。
雲家世代書香,淺歡的兄長才十五歲就中了舉人,家裡對子女的管教極嚴,雲家的子孫是絕不許出入青樓妓館的。
可自己呢,為了報仇賣身進了胭脂院。不斷的勾引朝中權貴,想讓他們替自己去報仇。這樣汙糟的身子,是再也沒有臉面去見他的家人了。
淺歡心口鈍痛,用力絞緊了胸口的衣裳,繼續說道:“我家中上下雖然都被殺了,但遠房親眷還有不少尚在人世,皇上可以去問上一問,淺歡的身世自然能證實了。”
在場眾人剛才看的明白,淺歡身上的傷痕長約一指,寬約寸許,從形狀顏色上看,也知道當年一定受了很重的傷,不然傷口不會經過這麼久還如此清晰可辨。
如此基本可以證實淺歡的身份了。再怎麼湊巧,也不會有人在身上同樣的部位,弄出同樣的傷口去冒充另一個人。
羅平則更加深信不疑。告御狀這種事,本身就是九死一生,誰吃飽了沒事幹,會冒名頂替為不相干的人冒這麼大的風險。
丁文淨也被堵得沒話,暗自憋氣,半晌又叫道:“就算你是雲家的人,也不能張口就說我和金大人串通,害死你的家人。
雲家堡失火後,刑部也曾派仵作勘驗,經查後,證實是雲家堡的夫人,你的母親受不了雲振天被斬的事實,精神恍惚中在她臥房裡點了大火,為你父親守志自盡。秋日天氣乾燥,火勢難控,正房的火連累了廂房,這才一發不可收拾,造成了雲家堡的慘事。這,這怎麼能怪到我們的頭上,分明是你家的人不小心!”
淺歡冷冷的看著丁文淨。就是這個人殺了他的家人,殺了他的兄長和妹妹。
丁文淨被淺歡盯得心裡發毛,忍不住高聲叫喚,“你,你看我做什麼?心虛就趕緊認罪,皇上仁厚,或許還能饒你,若是你再要抵賴,可就沒你的好果子吃了!”
淺歡木著一張臉,聽著丁文淨高聲叫囂。不想與仇人多言,向上對羅平說道:“草民有人證!”
丁文淨暗自好笑,心道絕無可能。
他們當年買通的都是江湖上的亡命徒,事成後給了他們銀子,就讓他們四散逃了,根本沒處尋人去。來告發雲振天的那個門子,也被他們餵了毒藥,扔下了山崖,絕不可能生還。這會兒淺歡說他有人證,哼,可到哪裡去找?
“帶人證!”
劉俊高聲傳令,殿前武士從永泰殿外帶上兩個人來。
來人是個鄉下漢子,一身布衣短打,面目樸實。他手裡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娃,穿著一件藍布碎花小棉襖,邁著兩條胖胖的小短腿,倒著小碎步緊緊跟著漢子往金殿上走。
鄉下漢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一進殿門就哆嗦,哆嗦了一路,也不敢抬頭,低著頭只顧往裡走,到了羅平的御座前,引路太監喝斥道:“還不跪下給萬歲磕頭!”那漢子急忙跪倒,向上磕了無數個頭,只是不敢說話。
和他相比,那小娃明顯自在得多,進來就左顧右盼,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看這裡,又瞧瞧那裡,瞧著門口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