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散發出來的殺氣十分濃烈,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姝本想炸毛,然後呲牙咧嘴地低咆,想起自己已經變成人了,這才垂下頭掩飾憤怒的表情,一隻手偷偷探入主子衣袖,與他十指交纏。
七皇子反握住有姝的手,淡笑道,“皇弟,這位是鄧朝山先生的關門弟子鄧有姝,專門負責為我調理身體。我許久未曾入宮,想來你並未見過他。”
“原來你就是鄧先生的關門弟子,失敬失敬。怎麼樣,老七最近身體如何?”太子神情倨傲。
兩人一個不願意喊“太子殿下”,而是口稱“皇弟”;一個不願意喚“皇兄”,改為不恭不敬的“老七”,可見對彼此都頗為不滿。坐在四周的朝臣們屏聲靜氣,閉耳塞聽,生怕被捲入這場是非。
有姝再抬頭時已面無表情,拱手道,“啟稟太子殿下,王爺的身體很好。”
“那便好。本來就已經癱了,可千萬別再弄出旁的毛病。”太子冷笑,隨即甩袖而去。坐在隔壁桌的肅親王湊過來,低不可聞地道,“太子殿下說得極是,老七,你雙腿已經癱了,那玩意兒還管不管用?若是不管用,趕緊讓這位鄧小大夫看看。”
有姝極想撲過去咬他一口,卻不得不按捺。他現在已經不是狗了,不能隨心所欲地暴露真實情緒。七皇子用力握緊他手掌,附耳道,“跟這些秋後的螞蚱計較什麼?我那玩意兒管不管用,只要你知道就行。”
有姝臉頰爆紅,瞬間忘了之前的氣怒,唯餘羞臊。
見少年用額頭一下一下輕撞自己胳膊,耳根連同脖頸已是通紅一片,七皇子這才朗笑起來。偏在此時,景帝大步而至,撇下半跪行禮的朝臣與皇子,朝坐在角落的端親王走去,哈哈笑道,“老七,你終於捨得出門了?朕已經修書去了烏斯藏,讓他們今年務必再進貢一隻袖犬,保證與你以前那隻一模一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父皇算了吧,那小狗丟就丟了,無需再找替代品。”七皇子苦笑擺手。
有姝嘴角微抽,心道這句詩能用在這種場合?怎麼聽著有些奇怪呢?然而景帝卻不以為意,只要兒子肯忘了那隻該死的小狗就好。他越發開懷,拉住老七說了很久的話,這才把膝蓋快要跪腫的朝臣和皇子們叫起來。
太子彎腰拍打衣襬,目中殺氣一閃而逝。六皇子狀似不經意地瞥他一眼,並指微彎,做了個意味不明的手勢。
騎師們已把彩頭掛在竹竿上,景帝需在百米之外的馬背上一箭射斷繩索方可。然而那是以前,現在他患了眼疾,便只需策馬過去,伸手摘下。景帝剛跑出去幾丈遠,馬兒就開始發狂,一面嘶鳴一面撩起前蹄,試圖把背上的人甩掉。
景帝視線裡本就一片模糊,此時越發驚懼,大聲喊道,“救駕,快救駕!”
“快快快,快救皇上!”場上頓時亂成一團,大家都想救,卻又怕救之不及攤上死罪,表面看著十分積極,實則並無幾個人動手。尤其是太子和六皇子,一味叫人往前衝,反倒把馬場堵了個水洩不通,待禁衛軍趕來時,竟連個鑽過去的縫隙都沒有,更何論縱馬去追。
眼看馬兒越跑越遠,越跑越快,而景帝已搖搖欲墜,危在旦夕,七皇子忽然從輪椅上站起來,踉蹌走到圍欄邊,奪過一名侍衛手裡的弓箭,疾射而去。箭矢從駿馬左耳穿過右耳,紮在百米開外的地上,發狂中的馬最後撩了撩蹄子,慢慢躺下不動了。
直到此時,方有侍衛踩著人群翻過去,將雙目發黑的景帝扶起來。景帝眨了眨眼,顫聲道,“誰,誰救了朕?”
“啟稟皇上,是端親王。”侍衛朝後指去。
景帝遠遠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彷彿是站著的,尚且來不及驚訝,卻又見那身影跪倒下去,雙手撐在地上,似乎十分難受。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跑過去攙扶,隱隱約約喊著主子。
“老七能站起來了?老七能站起來了?”鄧朝山早就與他說過,七皇子身體裡的毒素已經清除,他之所以站不起來,蓋因雙腿廢了十幾年,已缺失了重新站立的信念和勇氣。若是運氣好,找一個契機刺他一刺,劇烈動盪之下或許還有希望;若是運氣不好,找不到相應的契機,那便癱瘓一輩子。
很顯然,自己遇難瀕死正是這個契機,由此可見,老七對父皇的安危究竟在意到什麼程度。景帝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朝柵欄邊久久跪伏的人跑去。
看見父皇驚喜萬分的表情,太子和肅親王卻像吃了屎一樣。
“皇兄,現在怎麼辦?父皇不但得救了,救他的人還是老七。老七是個癱子尚且能把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