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老奶奶的兒媳婦兒又說了,
“拿著樂生,今天過年,應該吃了!”
洪生說,
“給就拿著吧!”
樂生才接過來,裝在了口袋裡。
人們一看兩人這互動,又開始說笑了,
“洪生可真會教了,你不放話(說話,同意的意思)他都不拿了?”
“樂生今年多來大了?”
洪生笑笑說,
“我也不知道!”
大家就猜了,
“估計也是二十一、二歲了哇?”
“看起來是可小了!”
“洪生,你家這樂生教的,說不定還能娶上個媳婦兒了!”
人們又把注意力放樂生身上了,有人問,
“樂生啊,你想不想娶個媳婦兒了?”
樂生沒理人,正在把剛才裝的糖,挑出來唯一一顆大白兔,拆了紙,往洪生嘴邊送,洪生被這麼多人看著,有點不好意思,沒張嘴,頭往後仰了仰,抬了抬自己夾煙的手,溫柔的對樂生說,
“我抽菸了,你吃哇!”
只見樂生把奶糖放嘴裡,用力一咬,自己一半,另一半又送洪生嘴上了,人們哄的一下笑了,
“看人家樂生,可真會疼人了,還知道你一人一半了?”
“樂生要是個女娃娃,洪生可就享福了!”
“樂生長的是好看了,跟個大姑娘似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笑笑說說,從這家轉到那家,一家轉一家,家家如此,這就是農村人的年,不厭其煩的話題,踏踏實實的笑聲。
當時樂生轉了三家以後,一出別人家的門,抓出一把糖,獻寶似的給洪生看,那意思彷彿在說,
“你看,我掙了很多糖!”
還拽著洪生的手摸了摸自己鼓鼓的口袋,那樣子調皮而得意,看得洪生心裡暖呼呼的;樂生中間回了三趟家,是把口袋裡的東西放下又出來的,黑貝就影子似的,跟進跟出,寸步不離;這一上午,似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樂生並不愣,懂得疼人,知道問好,會給洪生餵奶糖,喂花生,喂黑棗兒,還喂蘋果,梨子,反正是從不獨食;有些小媳婦兒們羨慕的,故意嗔自己家男人,
“看我們家福子,我嫁過來三年了,別說奶糖了,糖精都沒餵過我一粒!還是人家樂生,看對洪生好的,嘴裡頭的一半都還知道給留著!”
這時她家男人調笑著伸手撿了顆糖,邊拆紙邊說,
“你看你,現在就餵你一顆糖,張嘴呀~”
小媳婦兒羞的一臉緋紅,嗔著眼笑罵道,
“就知道不正經!”
“來哇,張嘴,我王福也懂得疼媳婦兒!”
小媳婦兒在大家的笑聲中,紅著臉咬下了這顆糖,還不忘瞪自己男人一眼,結果對方又笑著說,
“你要不現在咬一半,另一半餵給我哇!”
說著把臉就湊過來了,小媳婦兒輕輕捶了一下對方,羞笑著嗔道,
“就你不正經!”
此時樂生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的看著,眼角掛著笑意,看到小媳婦兒羞紅了臉,他也偷偷看了洪生一眼,發現對方正在看他時,也紅著臉低頭,開始玩糖紙了。
拜完年,回了家,洪生就開始準備飯菜;村裡過年的大菜,都是年前就準備好的,紅燒肉煨好了,拿瓷盆往西邊雜物窯洞一放,蓋上蓋子壓上磚,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熱,這些東西做一次,要吃到正月十五,招待完親戚;條件好點的,過年會準備八大碗,這些洪生都會做,他也算村裡的“大廚師”,就是會顛勺的,大菜都會做,村裡婚喪嫁娶基本上都會叫洪生去給掌勺兒;往年過年過節的時候,洪生就他一個人,也懶得弄,日子將就著,年也將就著;今年不同,做的是“四小碗”:紅燒肉,燉排骨,燒肉條,小雞燉蘑菇,一樣一小碗,再燉個大雜燴,兩人一狗的年,過的那叫一個開心。洪生喝了半斤老白乾,給樂生買的是健力寶,自從洪生他爹喝假酒喝死了以後,他就滴酒不沾,可是今年高興,高興了怎麼能沒有酒?所以洪生此時喝多了,笑眯眯的躺在炕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樂生把碗筷洗了,爬炕上就鑽洪生懷裡了,那人迷迷糊糊睜了眼,看是他,張開胳膊,緊緊的一抱,兩人臉貼著臉,頸交著頸,胸膛挨著胸膛,腿壓著腿,就這麼睡過去了;睡前,樂生還問了句,
“洪生,下午咱們還去掙糖了不?”(因為拜年可以“掙”到糖,所以樂生很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