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描摹。現在她是一縷幽魂,可以自由地改變形貌。因此沒過多久,雲瑤就變成了畫中美人的樣子,栩栩如生,容色傾城。
忽然變成別人的樣子,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雲瑤慢慢地顯出身形來,然後又慢慢地,降落到了那位夫人面前。
那位夫人仍舊在敲著木魚,一下一下地,篤、篤、篤……
一位身穿紅色羅裙的美人從天而降,緩緩地飄落在夫人面前。夫人動作一頓,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她連連後退了兩步,將手裡小槌朝美人身上丟去。
小槌輕輕鬆鬆地穿過了美人的身體,砸在了牆壁上,又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
美人朝她微微一笑,赤/裸的雙足飄到了木魚上,輕飄飄地立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她的相貌與生前一模一樣,甚至連抿唇微笑的神情也一模一樣。就像是、就像是……
二十年前那位姿容無雙名動京華的姑娘,真的活過來了。
“你、你……”夫人指著面前的美人,身子微微顫抖。
美人靜靜地望著她,面上的表情雖然在笑,但眼裡卻透著冰涼的恨意。她彷彿是前來索命的厲鬼一般,慢悠悠地飄到了夫人面前。夫人一步步地往後退,直到背心貼在了冰冷的牆壁上,退無可退為止。
“你、你……”夫人哆嗦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臉色煞白,眼裡滿是驚懼之色。
美人又往前邊飄了寸許,像是和夫人緊緊貼在了一起。但她的身體沒有實質,彷彿是霧氣凝聚而成,稍稍一碰就會散開。隱約間她輕笑了兩聲,夫人的臉色更白了,慘淡淡的沒有半點血色,連呼吸都是斷斷續續的,整個人像是剛從冰窖裡撈出來一樣,冷得滲人。
外面忽然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還有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喚道:“母親?”
夫人的瞳孔一縮,顫著聲音說道:“你、你別進來。”
年輕男子疑惑地敲了敲門,又道:“我聽說剛剛有人來找過母親。母親,可是西邊(北周)出事兒了?是宇文覺還是外祖父留下的人?母親?母親?”他一面說著,一面又篤篤地敲了兩下門。
夫人閉上眼睛,顫顫地說道:“你別進來……阿孃已經睡下了……你別進來……”
年輕男子輕輕噢了一聲,果然不再叩門,腳步聲漸漸地遠去了。
夫人貼著冰涼的牆面,緩緩地滑了下來,澀然道:“你為何要來找我……為何要來找我……”
美人輕輕笑了一聲,蹲在夫人面前,輕飄飄地說道:“聽聞你對肅兒不好,我便來這裡看看你。你的孩子氣得我嘔血而死,我連肅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著,你說,我該不該來這裡?”
夫人嗚咽出聲來:“是我的錯。你莫要找阿琬,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美人勾起嘴角,輕笑道:“不知夫人錯在哪裡?噢,我應當稱您為‘皇后’。”
夫人連連搖頭,嗚咽道:“不……不……”
“我知道是父親下的手。也知道你因罪充入掖庭,實在是冤枉。但我又有什麼法子?我不過是個宗室女子,父親讓我嫁誰,我便嫁了。高澄從來都不會看我一眼,就算是新婚之夜,也不過是勉強為之。他喜歡有才氣的美人兒,可我偏偏資質平庸,除了一個宗室的身份之外,再無長處。他的那些妾室們,一個個地都想取我而代之。我的父親死了、哥哥死了、連大魏皇室都分崩離析,我一個前朝宗室公主,除了在府裡苟延殘喘之外,還能做些什麼?是,那些年我是恨過你,甚至是恨高澄,恨他的孩子,甚至是恨我自己的孩子,恨他身上流著高氏的血,但那畢竟是我的孩子啊!我被廢之後他還剩下些什麼?他什麼都不剩了!”她縮在牆角處,嗚嗚地哭出聲來。
美人靜靜地望著她,沉默不言。
“我不能讓他變成庶子。我是前朝宗室公主,毫無根基。要是連嫡子的身份都沒有了,阿琬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下了。你出身魏晉遺族,姿容無雙,名滿京華,高澄又對你心嚮往之,要是你真的……這世上還有哪個女子能及得上你?是,後邊那些事兒都是我做的,父親去世之後我便明白了他的想法,所以我不能讓你從掖庭裡出來,更不能讓你進府,陪伴高澄左右。”
美人垂下頭,低低地說道:“沒有我,也還有別人。”
“你說王氏?”夫人諷刺地一笑,臉上露出冰涼的神情來,“朝中無人願意替她說話,連她的父族都厭棄她,就算她生下了孩子,又有什麼用處?高澄再寵愛一個人,都不會為了她割斷同僚情誼。要是當年他替你父親上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