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父親清河王,則是個很有手段的人。
當年文襄皇帝想要廢去前朝公主,改立王昭儀,第二天立刻就被勸阻了。從文襄皇后進府,直到河間王封王,中間整整十餘年的時間,她都一直安安穩穩地留在府裡,不曾有過廢立之舉。
所以任何能威脅到文襄皇后地位的人,都被清理乾淨了,半點都不剩下。
“我竟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去做。”蘭陵王啞聲道,“當年的那些事情,早已經無從查起,也沒有人願意去查。因為一旦追查下去,沒有人是乾淨的。事情不但牽連到前朝宗室,也牽連到大周的權臣,一旦處理不好,就是通敵叛國之罪。我該如何去做、如何去做……”
二十年前清河王當機立斷,先將女兒嫁給高澄,再將另一半勢力依附於宇文氏,這樣一來,不管是高氏還是宇文氏稱帝,他們這一支前朝宗室,都能安安穩穩地存活下去。自魏晉以來,所有的世家大族都是這樣做的。王朝總會更迭,但世家卻一直不滅。
現如今宇文氏是北周皇族,北周與北齊互看不順眼,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因此一旦蘭陵王輕舉妄動,便極有可能被人捏住把柄,誣他通敵叛國。
蘭陵王眼裡滿是痛苦迷惘之色,彷彿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將她緊緊攥在了手心裡。大顆的汗珠順著他的面頰滾落,又順著高挺的鼻樑滑落,最後啪嗒一聲,濺落在她的手背上。
微鹹的溼意慢慢地蔓延開來,氤氳著微醺的酒意,在車廂裡肆意流瀉。
雲瑤吃力地扶起蘭陵王,將他扶下了馬車。外面整整齊齊地站了十多個人,都舉著明亮的火把,等待蘭陵王歸來。為首的府丞迎上前來,面帶笑意,也不知道剛剛聽到了多少。
雲瑤皺了皺眉,從袖中抖出三枚銅錢來。
叮噹、叮噹、叮噹。
三枚銅錢整整齊齊地落在了地上。
上乾下震,天雷無妄,多小人,事難成。
——多小人?犯小人?
這個卦象……
雲瑤心裡一驚,目光掠過身前的那些小廝,略略提高了聲調,道:“記住你們是誰的人,誰才是你們要侍奉的大王。不該聽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聽;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說。背叛之人的下場,你們應當比我清楚。”
府丞腳步一頓,笑容僵在了臉上。
火把的光芒跳躍在每個人臉上,將他們的表情清清楚楚地照了出